当屏幕上的模拟画面,定格在最后一个代表“烛火”绊脚石的敌方头目,被陈锋一击毙命时,镜头巧妙地给到了发布席上的上校一个特写。
他看着屏幕上冰冷的战况报告,眼神复杂,充满了后怕、欣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心中默念:
“小锋,你这个混小子……为了救人,连我的命令都敢不听。可你恐怕永远不会知道,你这一通胡来,却恰好打掉了那颗最碍事的钉子,为‘烛火’帮了一个天大的忙……”
内心独白一闪而过,屏幕上的模拟画面,还在继续。
“……在救出所有队友,并目送他们安全消失在丛林后,陈锋独自一人,站在尸横遍野的现场。他知道,自己擅自行动,必须给‘龙王殿’一个交代。于是,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无法想象的决定。”
画面,在这一刻,被放慢到了极致。
所有人都看到,那个代表着陈锋的模拟身影,缓缓捡起了地上的一把手枪。
他短暂地犹豫了一瞬,但随即,那份犹豫便化作了炼狱般的决绝。
他抬起枪,那黑洞洞的枪口,没有对准任何敌人,而是缓缓下移,对准了……自己左腿的膝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下一秒。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毫无预兆地,通过发布会现场最高级别的环绕音响,猛地爆开!
咔嚓!!!
紧接着枪响的,是一声清脆、响亮、令人牙酸、毛骨悚然的骨头碎裂声!
这两个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刺入了现场和屏幕前,每一个人的耳膜!
发言人那不带感情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幽幽响起,补上了最后一刀:
“……随后,他用最后的力气,通过通讯器,向‘龙王殿’总部报告:‘遭遇军方伏击,兄弟们全没了,我的腿……我也……’通讯,就此中断。”
当发言人念完最后一句报告,当那一声枪响和骨裂的脆响,仍在所有人的耳蜗深处,凄厉地回荡时。
整个华夏,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那是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深邃、更加绝望的死寂。
如果说,之前的震撼,是高山仰止的敬佩,是同仇敌忾的愤怒。
那么此刻,这寂静中所蕴含的,是真真正正的、感同身受的、撕心裂肺的——痛!
下一秒,这片死寂,被网络上彻底崩溃的哀嚎,撕得粉碎!
“不!!!!!”
“枪……枪声!他……他用枪打断了自己的腿!!”
“我操!我操啊!!他不是为了逃跑,他是为了救人!一个人,干掉了一整个车队的毒贩,然后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腿,只为了编一个能骗过毒枭的谎言!”
“这根本不是什么计划好的!这是他一个人,在绝境里做出的决定!我的天啊,这得是多重的情义,才能让他对自己开枪啊!”
“我的心好痛……痛得无法呼吸……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明明可以躲开的!他明明是战神啊!他为了让我们的人能安全回家,亲手毁了自己回家的路!”
一条条弹幕,不再是之前的分析和震撼,而是充满了最原始的、最直白的情感宣泄。无数的网民,在这一刻,对着屏幕,泣不成声。
而一条被无数泪水顶上热搜的评论,为这场全民心碎,做出了最终的注脚:
“我收回之前的话,他不是神,他是一个有血有肉、会为了战友拼上一切的、真正的兵!”
……
京城,安全招待所内。
当那声凄厉的枪响和骨裂声,通过电视的音响,毫无保留地冲进房间时,陈建国的身体猛地一震。
而他身旁的张翠兰,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她的眼睛瞬间翻白,喉咙里发出一声此生最绝望的悲鸣,身体一软,直接昏厥了过去。
“夫人!”“张女士!”
一旁的医护人员立刻冲了上去,开始紧急施救。
而陈建国,这位从始至终都强撑着、像山一样坚韧的汉子,在这一刻,也终于被彻底压垮了。
他没有哭,没有喊,只是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眼睁睁看着自己幼崽被伤害的雄狮,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定格的、染血的画面。
他的双目,赤红如血。
他的身体,因为极致的心疼与愤怒,在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那因为用力过猛而青筋暴起的拳头里,仿佛传来了牙齿被生生咬碎的、咯咯的声响。
整个发布会现场,和所有直播屏幕前,都笼罩在一片为英雄心碎的、压抑到极致的寂静之中。
那一声枪响和骨裂的脆响,仿佛还在每个人的耳边凄厉地回荡,与心中那份翻江倒海的悲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令人无法呼吸的漩涡。
发布席上,将军发言人沉默地等待了几秒,似乎是在给全国人民一个沉淀、消化这份悲伤的时间。
随后,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到不带一丝温度的肃杀。
“‘幽灵’的故事,讲完了。”
“但,英雄的故事,还没有。”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发言人继续说道,而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接下来,我们将公布一些,由国家安全部和最高人民检察院,联合提供的,关于安平县赵氏家族涉嫌危害国家安全案件的,部分物证资料。”
“危害国家安全”!
当这六个字从一位共和国将军的口中,在如此重大的场合被说出时,所有媒体记者都敏锐地意识到,事件的性质,已经升级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最顶格的层面!
大屏幕上,之前那份悲壮的报告标题,缓缓隐去。
取而代之的,是几个充满了无尽讽刺意味的、血色的大字——
《第四幕:英雄蒙尘》
当《英雄蒙尘》四个血色大字,如烙印般刻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上时,将军发言人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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