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在这一瞬间,他的大脑被强行接入了一个存放着无数“回收站”文件的数据库。
无数被“王莽补丁”覆盖、抹除、修改掉的“历史残骸”,那些本该存在、却被强行扭转的命运,那些在时间长河中连一声呐喊都未能发出的“被删除者”。
他们所有的不甘、怨恨、痛苦与绝望,在这一刻,凝成一股洪流,尽数灌入林逸的意识!
他“听”到了——
朱仙镇外,黄龙府前,中军帐内,元帅那道“直捣黄龙”的将令,被十二道闪烁着金色代码的【最高优先级中断指令】覆盖。
最终在风波亭的夜色里,化为一声【进程已终止】的系统回响。
他“看”到了——
崖山之下,深海之旁,夜幕之中,陆秀夫背着小皇帝纵身一跃,在坠入海中的最后一刻,眼中闪过的不是绝望,而是一抹诡异的、仿佛程序被终止执行的“删除指令”,闪烁一下,便化为虚无。
他甚至“感受”到了——
一个本该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工匠,在他最得意的作品即将完成的瞬间,连人带作品被整个从时间线上“擦除”,只留下一缕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关于“不甘”的电信号!
……
无数被篡改的记忆、被抹杀的英雄、被遗忘的悲歌……这股庞大的、绝望的“历史底噪”,如同亿万根钢针,疯狂穿刺着他的神经。
共情过载!
“噗。”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的鼻腔中涌出,滴落在地板上,绽开一朵小小的、鲜红的花。
林逸捂着鼻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视野阵阵发黑。
那股来自历史深处的悲鸣,终于潮水般退去。
他抬起头,掌心的灼痛感已经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窗外的雨,也变回了普通的雨,再也看不见任何“0”和“1”的踪迹。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如果不是地板上那滴刺目的鼻血,林逸几乎要以为自己又一次产生了幻觉。
他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想要去洗手间处理一下。
可就在他挪动脚步的瞬间,脚尖似乎踢到了一个金属质地的东西。
“当啷。”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林逸愣了一下,看着那东西撞上墙后又反弹回自己的脚下。
他俯下身,将其捡起。
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一枚造型古朴的钱币,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里。
那是一枚“刀币”,形制奇特,刀首如圆钱,刀身如刀,其上有“一刀”二字。
字迹清晰,正是王莽时期铸造的“一刀平五千”。
林逸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的公寓每周都有钟点工打扫,房间里不可能凭空出现这种东西。
他颤抖着伸出手,将那枚冰冷的刀币捡了起来。
入手沉甸甸的,带着青铜器特有的历史质感。
然而,真正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的——
是那枚冰冷的刀币,其圆形的方孔之中,竟然精心地穿绕着一根极细的、黑色的东西。
是一根头发。
林逸将刀币凑到眼前,指尖难以抑制地莫名地微微颤抖。
借着窗外透进的、城市永不熄灭的微光,他看得清清楚楚——
那根头发乌黑,坚韧,长度不过三厘米,发梢的断面崭新,就像是刚刚被人剪下。
在这一刻,一种源于DNA深处的、无法用任何科学解释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冻结了他的每一寸思维。
不需要任何检测。
他无比确定,确信到灵魂都在战栗。
这根缠绕在两千年前古币上的头发,就是他自己的。
在这极致的惊悚中,他忽然想起陈怀安——
曾任教于大学,也是他曾经的导师,后来却选择回到家乡,在市档案馆当了个清闲馆长——
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一年前那场所谓的“意外”死亡发生时,所有人都说他是因为无法承受从学术大咖沦为地方小吏的落差。
去世前一周,老先生从市里开完会,特意约他喝茶。
分别时,陈怀安拍着他的肩膀,望着远处档案馆的方向,莫名感叹:
“治史如观棋。林逸啊,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棋盘自己在下棋,一定要记得——
以身入局,才能真正破解棋局。”
当时林逸只当是老师壮志未酬的伤感。
此刻,握着这枚穿越两千年来到枕边的刀币,林逸终于明白了那句话的重量。
棋盘,真的在自己下棋。
这枚刀币,就是棋盘送来的第一颗棋子。
而老师,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抑或,老师正是因为“以身入局”,才有了那样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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