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
当清晨的第一缕天光,如同一支金色的利箭,穿透山巅的迷雾,透过洞顶一道微不可察的石缝,精准地照射在禹徒面前的地面上时,他那仿佛与岩石融为一体的身影终于动了。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蕴含着星辰生灭的眸子此刻古井无波,没有丝毫波澜。三日静坐,他仿佛从未移动分毫,又仿佛神游了整个宇宙。
“三日已过,可有所得?”
他的声音依旧悠远,不带任何情绪,却让洞内的气氛骤然凝重,空气仿佛在瞬间被抽空,变得粘稠而压抑。
盘坐在石壁前的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结束了入定,从各自的感悟中脱离出来。他们身上的气息,比起三日前,都有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秦天的刚猛中多了一丝柔韧,苏瑾的冷静里添了一分温情,陈远的创造中融了一缕自然,林逸的平和下藏了一股大势。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疲惫,也看到了某种新生。他们知道,最后的考验来了。这一次的回答,将决定他们是带着传承走出此地,还是永远留在这里,成为陪伴这位古老存在的另一尊石像。
“晚辈先答。”
秦天第一个站起身,他朝着禹徒抱拳行礼,动作刚劲有力,声音洪亮如钟,在空旷的洞窟中激起阵阵回响。
“晚辈参悟大禹治水图,所见非是人定胜天之豪情,而是因势利导之大智。晚辈认为,《道德经》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此言已道尽根本。天道即是‘自然’,是宇宙最本源的、不可抗拒的大势。
它至高无上,统领万物。我等生于天地之间,身为其中一份子,所能做的、也唯一应该做的,便是顺应天道,体察这股大势,顺势而为,而非螳臂当车,强行违逆。”
他的回答掷地有声,结合了自身的感悟与古老的经典,显得坚实而有力。这三日的静思,让他明白了守护并非一味的强硬。
禹徒那低垂的眼帘微微抬起一线,目光落在秦天身上,仿佛能看透他灵魂深处那炽热的守护之火。
“顺应?”他轻轻吐出两个字,语气平淡,却如万钧重锤砸在秦天心头,“若天道之‘自然’,是要洪水滔天,淹没万民;若天道之‘大势’,是要降下瘟疫,十室九空;若天道最终要你死,要你守护的一切都化为飞灰,你,可顺应?”
秦天浑身一震,脸上自信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可以顺应自己战死,但无法顺应自己守护的苍生被“天道”抹杀。
他的道,是为了守护而存在,如果天道本身就是毁灭,那他的“顺应”,不就等于背叛了自己的初心吗?这个悖论如同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竟一时无言以对。
见秦天陷入沉默,苏瑾上前一步,她神色冷静,思维清晰,仿佛一位正在进行学术报告的科学家。
“晚辈认为,天道并非某种意志,而是规律的集合。晚辈从星辰图谱中窥见,天象运行皆有其不容撼动的定数。日月交替,精准到毫秒;四季轮回,寒暑分明;星辰轨迹,亿万年分毫不差。天道,即是这天地间所有现象背后最根本、最冰冷、最无情的规律。它没有善恶,不含情感。我等当做的,不是去‘顺应’某种意志,而是去‘认知’这种规律,明其理,循其道,利用规律,就像我们利用水的浮力造船,利用风的推力远航。”
她的回答,将一切都归于理性的法则,充满了现代科学思维的烙印,也与她的【认知之钥】完美契合。
“规律?”禹徒的嘴角终于向上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那像是一个微笑,却比冰雪还要寒冷,“说得好。那么,老夫再问你,若这‘规律’注定了下一刻山河破碎,大陆沉没;若这‘规律’计算出某一族群必然要被淘汰,遭遇灭顶之灾,你也只是冷眼旁观,称其为‘规律’,然后遵循吗?你所谓的‘利用规律’,与蝼蚁在即将被踩碎的砖缝间苟延残喘,又有何异?”
苏瑾张了张嘴,她引以为傲的逻辑链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她可以接受规律的冰冷,但她无法回答,当规律本身导向毁灭时,智慧与认知又有什么意义。她所追求的真理,难道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渺小与无力吗?终究,她也沉默了。
陈远深吸一口气,他看了一眼陷入困惑的同伴,眼神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晚辈不认同天道是无情的。女娲抟土造人,是为天地增添生机;神农尝遍百草,是为苍生延续血脉。既然人能补天,人能济世,这说明人道本就是天道宏大乐章中的一个华彩音符。天道有缺,故而生人以补之。我等当以凡人之躯,行神圣之事,以我等的智慧与创造,去弥补天道的不足,以我等温暖之心,去证明天道的真意。故而,天道需由人心来证!”
他的回答充满了人文主义的光辉,将人的主观能动性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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