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便迅速垂下眼帘,再次沉浸到自己的音乐世界中,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
不知何时,刘泊已提着一坛新酒,歪坐在柜台边。
见此情景,他对着阮自的方向哈哈大笑起来:“妙极!妙极!阮自儿这白眼翻得够劲,青眼更是难讨!比这镇上埋了百年的老酒还让人上头!”
说着,他竟直接用手拍开酒坛的泥封,仰头便饮。醇厚的酒水顺着他的脖颈肆意流下,浸湿了前襟,他也毫不在意,反而笑得更畅快了。那份放浪形骸、不拘小节的姿态,引得店内熟客们非但不觉得无礼,反而纷纷拍着桌子叫好,还有人喊道:“刘先生,也给咱尝尝这好酒啊!”
秦天压着声音,神情凝重地对同伴说:“这刘泊,看似醉得糊涂,实则气息内蕴,深不可测。方才救人时那一手轻功与力道掌控,恐怕不在我之下。而这个阮自,以眼代口,择人而‘听’,更是个不折不扣的奇人。”
他话音未落,阮自的琵琶声陡然一转,变得尖锐而急促,似银瓶乍破,水浆迸射!一股无形的音波之力随之扩散开来——
但这音波并非针对满店宾客,而是凝成一束,如同一根锋利的无形精神之针,毫无征兆地直刺苏瑾的眉心识海!
这是阮自独有的试探之法——问心弦!
苏瑾猝不及防,只觉一股尖锐的刺痛感要钻入脑海,眼前甚至闪过一丝眩晕。
可就在此时,她额间由真理之钥所化的淡白色立方体印记微微一闪,竟自发护主:一股清凉之意瞬间流遍灵台,如春风化雨般,将那霸道尖锐的音波悄无声息地消弭于无形。
她身形仅仅是微微一晃,便稳稳站定。
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地抬眼,将平静而清澈的目光投向角落里的阮自。
“铮——”
阮自的琵琶声戛然而止。
他紧紧盯着苏瑾,那张素来冷峻如冰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眉峰微挑,眼底多了几分探究。
他缓缓抬起眼皮,这一次,不再是随意一瞥,而是清晰地、郑重地,以一双完整的青眼,回望着苏瑾。
一直在旁自顾自饮酒的刘泊,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哈哈一笑,提着酒坛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先是对阮自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怎么样,阮自儿?我这‘醉眼’看人,还不算昏花吧?”
然后,他才将醉眼惺忪的目光转向林逸四人,视线在苏瑾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语气里多了几分赞许:“这位姑娘有点门道,居然能硬接阮自儿一记‘问心弦’还面不改色。不错,不错。就冲这个,我老刘便指点你们一句——想找嵇由,去镇外竹林深处的‘清音阁’碰碰运气吧。不过,那家伙的脾气可比我们加起来还怪,见不见你们,得看他的心情,嘿嘿。”
他说完,也不等众人道谢,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摇摇晃晃地哼着小曲走开了,酒液顺着嘴角流下,他也毫不在意。
四人不敢耽搁,立刻起身离店。
穿过镇外那片静谧幽深的竹林时,竹叶在头顶交织成天然的穹顶,阳光透过叶隙洒下,形成斑驳的光点。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一座雅致的院落终于藏在林海深处——院门上的匾额题着“清音阁”三字,笔锋清逸,透着一股出尘之气。
一阵空灵悠远的琴声自院内流淌而出,清越脱俗,不似凡间之音,每一个音符都似能涤荡人心。
四人驻足静立,不敢打扰,直到琴音缓缓止歇,才轻轻叩了叩院门。
院内,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缓缓抬起头。他面容俊逸,眉宇间带着几分孤高,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能看透人心深处的所思所想。
他,便是嵇由。
嵇由的目光在四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林逸身上,声音清冷如琴音,开门见山:“也是为‘淬魂’之钥来的吧?归墟教欲夺其力,用以乱世;‘清道夫’欲净其念,以正乾坤。你们呢?”
他的问题如同一把锋利的长剑,直刺四人的本心,容不得半分回避。
林逸上前一步,迎着他灼灼的目光,不卑不亢:
“前辈,我们不为夺力,不为净念。我们为的,是‘淬魂’中承载的、自嵇康以来传承千年那份不屈不挠的自由意志。它本身就是答案,而非任何势力的工具。”
嵇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他修长的指尖在膝上的古琴上轻轻一划,“铮”的一声清越鸣响,如同玉石相击,在院中久久回荡。
“说得好听。”他淡淡道,随即定下约定,“明日午时,此地,竹林琴会,自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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