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淬了锋芒的利剑,劈开灵泉城厚重的晨雾,将药师婆婆小院里的狼藉照得无所遁形——散落的药渣沾着干涸的褐色汁液,歪斜的石凳腿陷进松软的泥土,昨夜未熄的油灯残骸里还凝着焦黑的灯芯,处处残留着前几日风波的痕迹。
可这份杂乱中,却立着四道格外挺拔的身影。苏瑾指尖轻悬于石桌之上,秦天闭目静立如松,陈远垂首凝视掌心,林逸斜倚门框却脊背挺直。四人眼下皆挂着淡青的熬夜痕迹,眼底却亮着从未有过的清明,像被拭去蒙尘的明珠,在晨光里透着澄澈的光。
石桌中央,苏瑾面前的黑曜石片正散发着温润而稳定的辉光。这光芒不同于往日的晦涩闪烁,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仿佛能映透人心。她指尖轻触石片表面,原本密布其上、如蛛网般缠绕的加密符文,竟如春日融雪般簌簌消散。随着符文褪去,四条金灿灿的篆文骤然浮空,悬在小院上空,字迹遒劲如铁画银钩,似刻在天地间的铁律,每一道都与这月余来的血泪教训严丝合缝:
不可妄改因果:神通之力,仅能为他人创造选择的契机,绝不可强行扭曲命轨。若逆势而为,必遭因果反噬。(对应:他们曾强行伪造先祖记忆、催生“祥瑞”促成和谈,妄图跳过陈李两家数十年积怨直接求和,最终引发陈家更剧烈的抵触,将本就微妙的局面推向绝境。)
不可深窥私密:他人不愿外露的隐私、深藏心底的记忆,皆是不可触碰的禁地。以神通窥探传播,只会彻底击碎信任的根基。(对应:苏瑾曾为推动合作,推演陈家族老不愿提及的私密过往,甚至在无意间泄露,让陈家对他们的信任彻底崩塌,再也难寻转圜余地。)
不可虚饰现实:神通可造幻象,却换不来真正的解决。用虚假祥瑞掩盖恩怨、靠舆论操控营造繁荣,只会让矛盾在暗处发酵,最终以更猛烈的方式爆发。(对应:他们催生“兄弟榕”、伪造并蒂莲,暗中引导市井舆论唱和联姻,可当幻象一朝破碎,积累的矛盾如决堤洪水般倾泻,比最初的僵局更难收拾。)
不可违逆其志:他人的心智与信念,如铜墙铁壁,唯有自愿方可松动。若在对方非自愿时强行干涉,轻则神魂受损,重则引火烧身。(对应:林逸为加速陈李和解,对陈父陈宏施加潜意识干涉,却不知此举已触逆鳞,最终导致陈宏神魂受损、神智混乱,成为引爆整场危机的导火索。)
“原来如此……‘不逆因果、不窥私密、不饰现实、不违其愿’……”苏瑾轻声念着这四条铁律,每念一个字,指尖便微微发颤,脸色也随之苍白一分。这些规则,父亲当年早已用符文刻在黑曜石片上,可他们偏要凭着一腔热血与对神通的自负,用一次次惨痛的失败,才为这些冰冷的条文,填上了血与泪的注脚。
她抬手抚上黑曜石片,石面传来的温润触感,像是父亲跨越时空的手掌轻覆其上,带着无声的叮嘱,让她心中既翻涌着愧疚的沉痛,又涌起拨云见日的豁然。
一旁的秦天缓缓睁眼,周身曾躁动不安的规则之力,此刻竟如百川归海般沉静流转,掠过衣袂时带着厚重的韵律,再无半分往日的急切与霸道。他从前总想着用规则强行约束局面,将一切纳入预设的轨道,如今才真正明白:真正的规则之力,从不是冰冷的强制,而是顺应本心的引导,是藏在“不可为”背后的“可为之道”。
陈远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因前些日子过度催生祥瑞,指腹还残留着细微的颤抖,衣领上那株常伴他身的小蘑菇,也蔫蔫地垂着叶片,没了往日的鲜活灵动,却像是在默默消化着这场用创造与毁灭换来的天地至理,根系深处正悄然积蓄着新的生机。
林逸扶着门框站直身子,神魂深处的刺痛还未完全消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淡淡的酸胀,可他的眼神却清亮得惊人。他终于彻底醒悟:当初对陈宏的潜意识干涉,看似只是轻轻拨动了一根心弦,实则是踩在了最危险的红线之上,那反噬会来,从来都不是意外,而是必然的因果。
金石规矩
“金石般的规矩,从来都是用血泪浇铸而成的。”药师婆婆端着一碗刚煎好的凝神汤,缓步从屋内走出,青瓷碗沿氤氲着白色的热气,驱散了清晨的微凉。她将药碗轻轻放在林逸手边,目光扫过四人,语气里藏着心疼,更透着难掩的欣慰,“前人留在纸上的,不过是冰冷的文字;可你们今日用失败悟透的,是刻在骨血里的道理。能在迷途中撞破南墙、自证其道,这番苦,便不算白吃。”
她的话音刚落,一道湛蓝的传讯灵符突然从院外破空而来,带着清脆的灵力嗡鸣,稳稳悬在四人眼前。灵符表面跳动的灵光里,传来叶清雪清越而沉稳的声音,穿透晨雾,清晰落在每个人耳中:“灵泉城试炼结束。五神通考核,尔等四人皆已通过,即刻收拾行装,返回心源学院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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