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梆子声刚刚敲过二更,刺史府书房的烛火仍亮着,明明窗户只开了道一指宽的缝,夜风却偏要钻进来,吹得烛芯摇晃不止,将杨明伏案的影子映在墙面上,忽明忽暗。
杨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却并没感觉倦意舒缓半分,案桌上摊开的文书摞得老高,最顶上是河西村的求粮折,墨迹还新鲜着,底下压着水利官呈报的堤坝修缮册,红笔圈出的“急”字格外扎眼——本应白日处理的折子,却拖到了如今才得空,并非他懈怠,实在是白日里的精力,全被更棘手的“家事”耗光了。
一想到儿子杨莫,杨明的指节便不自觉地攥紧,连带着案上的宣纸都皱起几道印子。那孽障,简直是前世寻来的债主。
作为杨家独子,杨莫打小被捧在掌心里娇宠。书案上的圣贤书翻不过三页,论起青楼的新调、酒馆的佳酿,却能说得头头是道。如今十七岁的年纪,个子蹿得比杨明还高,一身横肉堆得油腻,正事半点不会,终日流连风月场,沉迷女色的名声早传遍了整座城。
杨明早已不指望他醒悟。从前还盼着他读点书、识些礼,后来见他烂泥扶不上墙,便只剩个最低的念想:赶紧寻门亲事,让他娶妻生子,自己好把心思放在培养孙辈上。
杨夫人从去年便四处托人说亲,可官家女子听闻是杨莫,躲都来不及;便是那些想攀附权贵的人家,也不敢将女儿送进杨家------谁不知道杨刺史之子杨莫尚未成婚,府里的妾室、通房早已不计其数?连他自己怕是都记不清,究竟有多少女子被他糟蹋过。
但这些在杨明眼里,倒还算小事。杨家子嗣本就单薄,杨莫好色,他虽皱眉,却也没真管束,甚至觉得若若儿子能早些诞下男丁,倒也不算白混。
他早已盘算好,将来孙儿出生,定要亲自教养,绝不让其重蹈杨莫的覆辙。
可这孽障,偏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妾室纳了一个又一个,府里的后院始终没传来喜信。如今更甚,竟直接闹出了人命官司。
案角压着份府衙午后送来的文书,封皮上“李玉珠命案”五个字,像根刺扎在杨明眼里。他只粗粗扫了几行,便知是杨莫干的好事。唤来管家将人捆到面前,那孽障竟半分遮掩都没有,嬉皮笑脸地便认了,一如三日前婢女被他虐杀、尸体暴露时的坦然。
“废了,真是废了。”杨明低声骂了句,心里却没半分放弃的念头。再不成器,也是他杨明唯一的儿子,这根独苗,说什么都要保下来。
杨明终于搁下那支饱蘸墨汁的毛笔,目光扫过已批阅完毕的文书,从胸腔深处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并非因公务了结,而是为终于思得一条保全亲生骨肉的计策,而略感松弛。
只需为那屈死的李玉珠,寻一个仇家便可。听夫人言及,前几日的宴席上,李玉珠曾与一商户之女有过口角------便是这户人家了。拿来顶罪,再合适不过。
商户之家,无权无势,却往往积攒着万贯家财。借此机会抄没家产,未尝不是一桩意外的收获。
一切都盘算妥当,他心情轻快起来,正想扬声唤小厮进来换盏热茶,刚张开嘴,眉心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一支竹箭,自眉心射入,杨明嘴仍微张着,却是永远发不出声来了。
靠坐在门外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的小厮听到轻轻的一声“噗”,混杂在阵阵风声中,并不明显。
许是我听错了,小厮心想,他搓搓自己的手掌,只觉得再等下去,身子便要冻僵了,可他也不敢离开,老爷今日心情不好,可不敢这时候进去触他霉头。
......
杨莫心情非常烦躁,本来昨晚在李玉珠身上发泄了一通,正爽快着,却没想白日平白无故挨了父亲一顿臭骂,如今被关在房内禁足。
到底是挨了骂而心情烦躁,还是被关禁闭而心情烦躁,他一时也分不清了。
都怪那贱婢,好好顺从老子不就好了,如果伺候得当,也未尝不能飞上枝头当他的小妾,却偏偏要撞柱寻死,若不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一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就更不会知道,原来尸体,也可以......
他好色,糟蹋女子多如牛毛,却总觉得缺了几分趣味,就算是良家女子,见抗拒不了,又知他身份高贵,半推半就也就从了,像玛瑙那般,贞烈得当真要死在他面前的,给他的震撼是无比强烈的,连灵魂都被震撼得颤抖,却让他更想得到这个女人,便是死了,也想得到。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得到的无比快意。
仅仅一次,那种扭曲的快感,便将他彻底俘获。
簪花宴后连着三日,他天天泡在后院温柔乡里,却总不得滋味,那些姬妾早已被调教得千依百顺,莫说反抗,便是连背后一句恶语都不敢出口,当真无趣。
他想到了李玉珠,那名刁蛮任性却又胆子小不经吓的官家之女,李太守的嫡女,勉强也算够格当自己的正妻,不知道这等身份高贵的女子,能否给他不一样的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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