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漠南边界往京都天启城一路南行,气候日渐暖和。这暖意一半来自越近南方气温越高,另一半则是因寒冬已过,春神正式降临人间的缘故。
早春正午的阳光暖意融融,驱散了残冬的最后一丝寒意。微风拂面,裹挟着一缕似有若无的青草芬芳。早春的枝桠间已缀上点点新绿,几只勤快的鸟儿早已筑好了巢穴,为即将到来的求偶季做好了准备,不时在枝头跳跃欢唱。
沈念身上的厚厚兔毛披风已经换下,如今穿的是一件嫩绿色夹棉春衫。那抹清浅的绿衬得他气质愈发温润柔和,他在林间漫步,侧脸被透过叶间的洒落的日光照耀着,恍若长居深林的精怪,与周遭的绿意完美融为一体。
他好像又长高了些。林凌跟在身后,看着沈念蹲在地上采了好几朵肥厚的蘑菇,然后满意地站起身。这时他才惊觉,沈念的头顶已经快超过自己的肩膀了------小孩儿长得真快,还记得刚离开柳家时,他才堪堪到自己胸膛。
就是好像更瘦了,林凌看着他尖细的下巴,不自觉思绪又飘远,怎能不瘦,入冬以后大半时候都在病着,吃食又不合胃口。
他兀自头痛着小孩果真难养,却不知沈念也在苦恼着饕餮的胃囊难填,他一路上左右张望,但这片林子兴许是土地过于肥沃,杂草生得太多,竟除了手中的几朵蘑菇便再也寻不到什么可食用的蔬果,也看不见什么山鸡野兔之类的动物。
莫不是今日饕餮要挨饿了?他回头瞟了一眼好似在神游的林凌,不得已开口提醒:“快要午时了,你不打些猎物么?”
话音刚落,便见林凌脸上又挂起那副散漫的笑,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念,才不急不慢地说:“若我打不来猎物,阿呆要如何?”
单看他这副表情,就知道他又想逗弄人了,沈念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这个问题当前也确实需要解决,他思忖片刻,提出一个建议:“不如我们脱队赶路,赤炎脚程快,约莫一个时辰就能赶到下个城镇了。”
赤炎就是那匹赤色骏马,跟了他们许久,沈念便给它取了个名字,这个林子杂草鲜嫩且多,它正吃得起劲,但也远远缀着没有跑开。
可又想到林凌一路跟着公主队伍是为了保护美人,大约也不愿只为一顿午膳就弃美人安危于不顾,沈念竟也一时犯了难。
不知道公主的百宝车架里有没有干面粉,若是能借来,做顿面粉糊糊也能吃饱,只是料想按林凌的挑剔性子,大约也不愿意纾尊降贵吃这般糊弄的食物。
“或者再继续往林深处走走,看能否找着水源。”有河流就有鱼,兴许运气好,还能找到些野菜。
“阿呆就没想过------”林凌把话音拖得很长,待沈念目光望了过来,才接着说下去,“找那些北漠人讨要猎物么?”
他的唇角上弯,带点意义不明的暧昧,“阿呆可招了许多人喜欢,只需略一撒娇,多的是人宁可挨饿也要先让你吃饱。”
沈念只用清凌凌的眼睛看他,语气十分平淡:“连你也打不来猎物,他们就能打到么?”
这句话瞬间取悦了林凌,他笑意加深,连桃花眼都潋滟了几分,“他们可是北漠人,擅长弓箭狩猎,且有十五人一起出动------在阿呆眼里,我竟是远胜他们么。”
话句像是在问沈念,语气却没有一丝疑惑,他随手折下一支长着嫩芽的树枝,三指抵住,也不见如何用力,只手腕一翻,树枝便如利箭般射出,扎入正巧路过的野兔腹中。
“可不敢让阿呆饿着。”林凌笑得眉眼弯弯。
所以他刚刚的问话就是为了逗弄我,沈念内心腹诽,忍不住又瞟了他一眼,这才慢吞吞去捡兔子。
“这兔子不够肥,你再多打些猎物来。”沈念把兔子递给林凌,理所当然地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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