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凌想为自己刚刚的举动辩解几句,却心虚地不知能说什么,在叶欢愈发苛责的目光下,只好不自在地偏开视线,正要抽回手,掌心却忽然感受到阻碍。
他的手,好像陷进去了,字面意义上的。
脑海中陡然闯入一道声音,不辨男女,甚至听不清字句,他却能瞬间领会其意。
别反抗。
再顾不得其它,林凌立马躺下,扯过被子将自己也盖上,借着缝隙中透过来的微光,看向自己的手——他的手莫名融入了白茧里,掌心真真切切地按到了沈念的肌肤之上。
脑海里的声音仍在诉说着,他确认这是自己从未听过的语言,却莫名地能够理解。
从契,血契,魂契。
指尖血,舌尖血,心尖血。
——诉说你的愿望。
心脏一阵刺痛,一滴小小的血珠透体而出,渗入与胸膛紧贴的白茧之内,转瞬便没了踪迹。林凌脸色霎时煞白,心神间却多了道莫名的羁绊,他睁眼望去,白茧在他眼里渐渐化作透明,浑身赤裸的人儿蜷缩其中,似是仍在沉眠,眉眼间一派安宁。
林凌强压下心血离体带来的眩晕,紧紧凝视着怀中之人,一字一顿,郑重又清晰地诉出愿望:
“破除一切虚妄,谨守真我。”
不求无上力量,不求永恒生命,甚至不求沈念变回最初模样。他只愿他的小阿呆,能挣脱所有外物束缚与干扰,无关天赋、容貌,亦无关他人意志,永远不迷惘,永远守本心,永远是那个灵魂澄澈纯粹的少年。
......
若非此刻是无实体的灵魂状态,赤眼真想掐住沈念的脖子狠狠摇晃,把他脑子里的糊涂水都晃出来。可它做不到,它只能恨铁不成钢地嘶吼:“你就这么信你的‘主人’?万一他的愿望是让你变作雌性,你可就再也改不回来了!”
“不、不会吧?”沈念的声音裹着几分忐忑,“我没跟他说这些,只提过能改模样而已......”
“你怎么那么蠢!明明能自己掌控命运,偏要交托给别人,不过一张脸,你自己改不也挺好?何必要冒这样的险?!”
“可他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赤眼差险些没被气笑,“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下文,索性不管不顾地哼一声躲起来了,任凭沈念怎么呼唤,也不肯再搭理他。
它可忙着呢,即便身处“进化”期,也不能停下本职——看守沈念体内的各类负面影响。
有一段记忆,它并未还给沈念,还悄悄弱化了相关印记,那正是它最初被唤醒的缘由。
长泽本就冷酷,对无用之人从无半分怜悯,哪怕对方只是个十三岁孩童。事实上,他带孩童离开沈家不足半个时辰,便已不耐烦地想下杀手。
药王谷重诺,却也会审时度势,只要将知情人都清理干净,那这个诺言便成了空。当初沈砚之来药王谷献书,就已经被谷主扣下,长泽出发前就曾研究过他的血液,见并无任何异样,便随手杀了。
皆是服过长寿果丹药之人,想来药效相差无几,这孩童毫无价值,根本没必要费心带回谷中。
许是不祥血月扰人心神,长泽勒紧缰绳,疾驰中的马匹高高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后仓促停下。
“哒、哒、哒。”
长泽翻身下马,抽出腰间长刀,缓步走到被马立翻倒在地的孩童面前,刀身映着月色,泛着诡异红光,似有冤魂附着,随刀锋轻颤发出低低哀鸣。
沈念死死盯着那把刀,刀锋上妖异的红,与初见时染血的模样重叠,压得他心头惊惧,几乎窒息。
他要杀我,这刀要砍断我的脖子,就像杀族长爷爷那样。
一个屠尽沈家一百七十四口的恶鬼,怎会信守承诺?自己方才交出神树、背叛宗族的举动,何其可笑。
我只是不想白白送死,有错吗?
恐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带走眼底最后一丝血色,可入目之处仍是一片血红,如附骨之疽,无处可逃。
我要死了。
可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事没做,沈家的血海深仇唯有我知晓,我要报仇,我不能死。
必须、必须想办法活下来。
沈念踉跄弯腰,躲开长泽劈向脖颈的一刀,可被恐惧攫住的双腿全然不听使唤,想抬腿逃跑,却半点动弹不得,只能狼狈扑倒,避开长刀横向扫来的第二刀,再不管不顾地驴打滚,躲开直插心脏的第三刀。
随即他绝望发现,自己竟爬不起来了,不仅腿软,连手臂都动不了,身体因极致惊惧耗光了所有力气。
救救我、快来救救我,谁能保护我,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我不能死——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仰着头,看着愈发逼近的红刀,眼眸映着血月,心底只剩绝望的嘶吼: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求让我活下来——!
第四刀,依旧挥空。
长泽眉头尚未来得及蹙起,便骤然感觉左手手腕传来剧痛,他下意识用刀柄敲向对方后脑,随着“咚”的一声,那孩童终于松了力度,渐渐软倒滑落。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深可见骨的牙印——是真的深可见骨,血液飙出的同时,还能隐约看见骨头上的牙印。
有意思,一个孩童的牙口,竟能咬碎成人骨头?他蹲下身,掀开孩童眼皮,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妖异血红。
是因情绪过分激动而引致眼球血管破裂导致发红?又好像不是......
难道沈家真藏着秘密?那长寿果,竟能激发人的潜力?不仅咬合力异于常人,方才孩童闪避的速度,也快得反常。
长泽思索片刻,从马侧布袋里取出麻绳,将孩童牢牢捆住,再度扔上马背。
既然有秘密,那就带回谷中,慢慢探究便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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