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长生铺的时候,街上的路灯已经亮了。
这一路走回来,红衣越走越慢。 刚出门时那种吃了肉的兴奋劲儿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怪异的僵硬。她双手捂着肚子,那张画得极为精致的脸上,五官微微扭曲,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老板……” 刚一迈过店门槛,红衣就撑不住了,身子一歪,撞在了旁边的纸人堆里。
“肚子……肚子好沉重……” 她的声音里还带上了哭腔。
顾青回身关上卷帘门,顺手拉下电闸,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台灯。 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仿佛早料到会有这一出。
“过来,躺下。” 顾青指了指柜台。
红衣艰难地挪过去,平躺在那张平时用来裁纸的台面上。 在昏暗的灯光下,她身上的异样显露无疑。
此刻在腹部的位置,渗出了一大片暗黄色的油渍。 这是红烧肉的油脂油能透纸 对于扎纸人来说,水是煞,火是劫,而这油,就是烂肠毒药。
那块油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肤”变得透明、发黑,甚至开始软化起皱,就像是受了潮的墙皮。
“好疼……” 红衣看着自己变得透明的肚皮,甚至能隐约看到里面那团还没消化的肉块,正散发着黑气,腐蚀着她的竹篾骨架。
“现在知道疼了?” 顾青戴上一副白手套,手里拿起了那把平时用来修剪细节的小刻刀。
“你是纸做的身子,画出来的皮。活人的五谷杂粮,那是只有肉体凡胎才能消受的‘阳食’。” 顾青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按了按红衣腹部那块已经软烂的地方,“你贪那一时的口腹之欲,咽下去的是香,留在肚子里的却是毒。”
红衣咬着嘴唇,眼泪墨汁差点流出来。 “可是……李奶奶夹给我的……我不能吐出来……我想试试。”
顾青的手动作一顿。 他看着红衣那双即便痛苦却依然透着渴望的眼睛。 鬼魅想做人,往往比人想成仙还要执着。
“傻子。” 顾青叹了口气,语气软了几分,“想做人是好事,但得按规矩来。你现在的道行,顶多是吸一口饭菜的热气,真要吃进肚子里,得等你修出‘血肉身’才行。”
“忍着点,我要把你肚子剖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顾青手中的刻刀在烛火上烤了烤。
“剖……剖开?”红衣吓得浑身一哆嗦”
“我是扎纸匠,只要骨头没断,皮破了还能补。” 顾青不再废话,另一只手按住红衣的肩膀,“别乱动,划偏了就真得换皮了。”
锋利的刻刀划过那块被油浸透的纸皮。 没有墨汁喷涌出来,只有一声类似于布帛撕裂的闷响。
顾青的手法极快且稳。他沿着红衣腹部的纹理,切开了一个方形的口子,如同外科医生做手术一般精准。 一股混杂着肉香和纸张霉味的怪味瞬间飘了出来。
顾青皱了皱眉,拿起旁边的一把长镊子,伸进那“伤口”里。 一块块已经发黑变质的肉块被夹了出来,扔进旁边的铜盆里。那些原本美味的红烧肉,在阴气的侵蚀下,已经变成了如同沥青般的秽物。
红衣不敢看,紧紧闭着眼,身体因为恐惧和疼痛(那是灵魂层面的幻痛)而微微颤抖。
清理完所有的秽物,顾青又用棉球蘸着特制的香灰水,将红衣腹腔内的油渍一点点擦拭干净。 那是“定神灰”,能吸油,也能镇痛。
最后是缝合,顾青没有用针线,那是缝死人的。 他剪了一块崭新的、用糯米浆浸泡过的宣纸,大小正好覆盖住那个伤口。
“呼” 顾青含了一口酒,喷在伤口上。 然后将那块宣纸贴了上去,用滚烫的熨斗轻轻一压。
白烟冒起,原本破开的口子瞬间愈合,那块新补上去的纸与周围的皮肤完美融合,只留下一道极淡的红痕,看着倒像是个别致的纹身。
“行了。” 顾青收起工具,摘下手套,“起来走两步。”
红衣小心翼翼地坐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不疼了,也不沉了。 只是那种刚才哪怕是痛着、却实实在在“饱”着的感觉,也没有了。肚子里又是空荡荡的,只有几根冷冰冰的竹条。
她有些失落。
“别丧着个脸。” 顾青转身走到神龛前,点了三根老山檀,“过来吸两口。这香火气虽然不顶饱,但还比较养神。”
红衣飘过去,贪婪地吸了两口香烟,脸色这才红润了一些。
“老板” 她看着顾青的背影,突然问道,“我以后……真的能修出‘血肉身’吗?像李奶奶她们一样,能吃肉,能流汗,有体温?”
顾青正在擦拭惊蛰剑的手停了一下。 他转过身,看着这个只有画皮的纸人。
“扎纸这一行,到了极致,叫‘撒豆成兵,剪纸为灵’。那是造化的手段。” 顾青的声音低沉,在这个深夜的店铺里回荡,“若是你能帮我把这长生铺的生意做大,把这阴阳两界的规矩立住了……别说血肉身,就是给你讨个真正的‘人籍’,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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