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的日子选在一个晴朗的早晨。王婶子和赵氏一大早就带着家人过来帮忙,男人们扛着沉甸甸的粮袋、家具,女人们抱着被褥衣物,孩子们也跑来跑去,递些轻便物件,林家新院里一片热火朝天。粮食、土豆、红薯以及各种晒干的菌菇、笋干、红枣等干货,被仔细地存入阴凉通风的地窖,一同存入的还有几大坛腌制的酸笋、泡辣椒、一串串红艳艳的干辣椒,以及所剩不多的珍贵鸡枞油和枇杷膏。趁着众人忙碌,王氏悄悄避开人,将家中剩余的六十多两银钱用油纸包好,藏在了自己卧房炕洞深处一块松动的砖块后面,这才觉得心里彻底踏实了。
忙活了大半天,总算将所有物什都归置妥当。当晚,林家人在王婶子家吃了最后一顿晚食,饭菜格外丰盛,既是感谢,也带着点告别暂住生活的意味。饭后,林家五口人,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正式回到了自己的新家。
这一夜,躺在崭新、结实、散发着木料清香的炕上,盖着柔软的新棉被,一家人几乎都兴奋得难以入睡。
林老根在黑暗里睁着眼,听着窗外万籁俱寂,只觉得这半生劳碌,此刻都值得了。他低声对身旁的王氏说:“孩他娘,咱们总算……总算让娃们住上这样的房子了。”
王氏摸着身下厚实的炕席,眼角湿润,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安稳,她轻声回应:“是啊,他爹,往后都是好日子了。蓉儿和婉娘能有自己亮堂堂的屋子,大山也可以好好门亲事了,我这心里……真跟做梦似的。”
林大山在自己的房间里翻了个身,听着隔壁父母和妹妹们房间隐约的动静,憨厚的脸上露出傻笑。
婉娘和蓉儿挤在婉娘的房间里(蓉儿的房间还需慢慢布置),小声说着悄悄话,畅想着如何布置这属于自己的小天地,直到夜深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日一早,晨曦透过崭新的窗户纸照进屋里。王氏用新灶煮了一锅红薯小米粥,粥熬得粘稠,红薯块软糯香甜。婉娘则用两个大土豆切成细丝,混入少许面粉和盐,在热油锅里烙了十几张金黄焦香的土豆丝饼,外酥里嫩,咸香适口。一家人围坐在亮堂的堂屋八仙桌旁,吃着在新家的第一顿早食,只觉得格外香甜。
饭桌上,林老根开口道:“咱家这房子盖起来,村里人都看着。树大招风,对外咱们就说银钱都花光了,还欠着些账,就不大操大办请全村吃席了,免得招人眼红。就请里正叔一家、他王婶子家、木匠家和猎户家晚上来吃顿暖屋饭,感谢他们一直以来的帮衬。”
大家都觉得在理。吃过早食,林老根便带着林大山先去里正家、和猎户家李木匠家告知,最后到了王婶子家。父子俩又去了镇上,买了五斤五花肉、两只肥鸡、两条大草鱼,又打了两坛好酒,还称了些花生、瓜子,准备晚上招待客人。
家里,王氏带着婉娘、蓉儿也没闲着,将新家最后一些细节规整好,便开始准备晚食。婉娘掌勺,做了红烧肉、小鸡炖蘑菇、清蒸鱼、韭菜炒鸡蛋几个硬菜,再加上清炒白菜、油炸炒青菜,王氏蒸了满满一大锅白米饭。因人多,便在堂屋里摆了两桌,桌椅都是李木匠新打的那套,结实又气派。
傍晚时分,四家人陆续提着礼物来了。里正提了一包茶叶,王婶子抱着一坛自家做的酱菜,李木匠则送来了一个新做的、打磨得光滑无比的小炕桌,张猎户则拿了一大块鹿肉跟烧刀子。一时间,新院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和真诚的恭贺。
里正捋着胡须,环顾四周,连连点头:“好啊,老根,这房子气派!青砖瓦房,亮堂!你们林家,算是彻底立起来了!你爹娘在天上看着,也安心了!”
王有粮拍着林老根的肩膀:“老根哥,恭喜啊!这院子规划得真好,猪圈牛棚都预留了地方,往后咱们邻里邻居,互相照应!”
李木匠看着屋里自己打的家具,满脸自豪,又带着感激:“老根哥,嫂子,能住上这样的房子,你们值得!多谢你们一直带着我们!往后有啥木工活,尽管开口!”
蓉儿早就迫不及待,拉着杏儿的手,小声道:“杏儿姐,快来看我和阿姐的房间!” 两个小丫头笑嘻嘻地跑进了里屋。
女人们则在灶房和堂屋之间穿梭忙碌,如同灵巧的燕子,端着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摆放在堂屋那张借来的大八仙桌上。王婶子一进这崭新的灶房,眼睛就亮了起来,她打量着宽敞的空间和那亮堂堂的窗户,啧啧称赞:“他林婶子,你这灶房可真豁亮!瞧瞧这灶台,这地面,收拾得多利落!在这儿头忙活,心情都得亮堂几分!”
林陆氏正帮着女儿婉娘打下手,闻言擦了下额角的细汗,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和满足:“是啊,他王婶,都是按着心思弄的,就图个宽敞方便。”
只见这新灶房里,并排砌了三个灶眼,配置得极为合理。最里侧是一个最大的主灶,嵌着一口巨大的铁锅,这是用来蒸大量馒头、炖大锅菜的主力。中间则是一个中号灶眼,上面坐着家里日常炒菜做饭的铁锅,此时正咕嘟着鹿肉萝卜。最外侧,则是一个小巧的灶眼,放着一口小锅,专门用来温热水、熬煮些汤药或者给娃儿做点精细吃食,这样便不至于因为一点小事就动用大灶,费柴火又不方便。三个灶眼各有分工,既能同时操作,又互不干扰,足见林老根家对新房子生活的细致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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