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你们看到了……”黑袍人的声音彻底变了,不再是之前的嘶哑癫狂,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干涩,仿佛沙石摩擦的语调,带着渗入骨髓的冰冷杀意,“那你们……就更不能活了。”
他缓缓地,用手撑地,从碎石堆里站了起来。动作有些僵硬,却异常稳定。脸上的青铜面具,在刚才的冲击和此刻气息剧变下,“咔”一声轻响,彻底碎裂,簌簌滑落。
一张脸,完整地暴露在浑浊的天光下。
布满深刻的、如同刀刻斧凿般的皱纹,皮肤是久不见天日的苍白,眼眶深陷。然而,那眉骨的形状,鼻梁的线条,尤其是紧抿的薄唇弧度……竟与顾家先祖手札中,那幅“吾弟画像”上的少年容颜,有着惊心动魄的、至少七分相似!只是画像上的少年意气风发,眼神明亮;而眼前这人,满脸刻着岁月的残酷与某种偏执的阴鸷,眼眸深如古井,只剩下冰冷的死寂与疯狂。
顾晏辰的呼吸骤然停止,他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幻象,嘴唇哆嗦着,却只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你……你是……叔祖……?!”
黑袍人——或者说,这位本该陨落千年的顾家先祖之弟——对顾晏辰的惊呼毫无反应。他缓缓抬起重新凝聚了可怕力量的手,掌心之中,一团深邃如渊的魔气正在旋转成形。诡异的是,那魔气的核心,竟然隐隐透出一丝极其暗淡、却绝对无法错认的金色光芒!
那金色……与苏晚星方才激发的顾家血脉之力,同根同源!
苏晚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
难怪他能如此精准地找到顾玄渊这个最完美的“容器”!
难怪他能引动深渊魔气,却又似乎对顾家封印了如指掌!
他根本就是顾家的人!一个活了不知多久、本该死去却以某种诡异方式存续至今的顾家先祖!
可是……为什么?
千年前的护族英烈,为何会成为今日灭族的元凶?是什么让他的血脉之力,竟与深渊魔气诡异地交织在了一起?
无数的疑问、震惊、恐惧、悲愤,如同暴风般在她脑海中肆虐。
而就在这时,仿佛是对那缕同源金色光芒的呼应,地上昏迷的顾玄渊,身体再次剧烈一震!
他的眼皮猛地弹开!
露出的双瞳之中,景象骇人——琥珀色的微光与深沉的黑雾并未消散,反而以一种更加诡异的方式交织、旋转,最终,在他的瞳孔深处,缓缓**凝结、浮现出一道清晰的、散发着淡淡微光的符文!
那道符文的形状——
与黑袍人手腕上那道陈年疤痕的形状,一模一样!
与顾家先祖手札最后一页所绘的图案,分毫不差!
黑袍人(或者说,顾家叔祖)看到顾玄渊眼中浮现的符文,深井般的眼眸里,猛地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近乎宗教狂热般的炽烈光芒!他死死盯着顾玄渊,干涩的声音因激动而扭曲:
“玄渊……我顾家……千年一遇的‘承印者’!你体内的‘血脉之契’……终于……终于被魔主之力彻底激发了!哈哈哈……天不负我!天不负我顾家!!”
苏晚星如遭雷击!“承印者”?“血脉之契”?这些陌生的词语如同冰锥刺入她的意识。但她来不及细想,黑袍人(顾家叔祖)已带着那团融合了魔气与顾家金芒的恐怖能量,再次扑来,目标直指顾玄渊!
“滚开!”苏晚星嘶声厉喝,压下所有惊骇与疑问,将残存的所有意志与力量,尽数灌入镇渊鼎,不顾一切地挡在顾玄渊身前!
“轰——!!!”
金光与那诡异黑金交织的能量,再一次狠狠撞在一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爆炸发生,气浪将周围的碎石彻底掀飞,烟尘冲天而起,遮蔽了视野。
而在那弥漫的、呛人的烟尘之中,顾家叔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缓缓地、缓缓地,扯出了一抹极其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失败者的怨毒,也没有计划受挫的愤怒,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如愿以偿的、冰冷的欣慰?
与此同时,在这惊天动地的对撞能量波动掩盖下,无人察觉——
秘境深处,那道被金光勉强覆盖的、看似“暂稳”的古老封印之下,在那片连深渊魔主都未能触及的更幽暗、更死寂的深处……
一双冰冷、漠然、仿佛沉睡了万古纪元、不属于任何已知存在的眼睛,毫无征兆地,缓缓睁开了一条细微的缝隙。
一缕比绝对零度更寒、比永恒黑夜更寂的气息,悄然渗出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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