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入栖梧苑,对沈清鸢来说,既是一种保护,也是一种束缚,更是一个新的起点。这座府邸规模不大,但设施齐全,仆役都是内务府新调配来的,背景干净(至少表面上如此),沈清鸢只带了小桃、春儿和石头等几个绝对的心腹入住。独立开府,意味着她拥有了更多的自主权,但也意味着她正式脱离了镇国公府的庇护,需要独自面对各种风浪。
苏瑜带来的坏消息早在沈清鸢的意料之中。对手的反击精准而狠毒,再次利用赤焰军旧案大做文章。虽然传言模糊不清,但“南疆匪类”“素有勾结”等字眼,无疑是在引导舆论,试图将她与萧煜查出的南疆走私案强行联系起来,让人产生“沈清鸢或其家族与南疆势力有旧,甚至可能参与陷害太后、危害朝廷”的可怕联想。这是要将她彻底打倒,甚至还可能牵连到萧。 煜。
不能坐以待毙!沈清鸢深知,逃避与辩解只会显得心虚。她必须化被动为主动,在流言彻底扩散之前,采取行动扭转局面,至少转移公众焦点。
她即刻着手做了几件事:
第一,以“睿王伤势尚未痊愈,需持续调养”为由,向皇帝请旨,定期前往睿王府(萧煜新落成的王府)为其诊治。皇帝恩准了这一请求。此举既维系了她与萧煜正当的医患关系,也为二人私下交流提供了便利,同时向外界展现出她“恪尽职守、心无旁骛”的形象。
第二,她高调宣布,“济安堂”将设立“慈幼义诊日”,每月初一、十五,免费为京城贫苦幼儿诊断病情、施予药物,并由她亲自或指定坐堂名医主持义诊。这一举措立刻赢得民间广泛赞誉,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部分恶意流言的影响。
第三,她开始整理母亲留下的除医书之外的所有遗物,尤其是书信、手札、旧物等,期望能从中寻得一丝与母亲娘家(沈巍)或南疆无关,甚至能证明母亲清白、与朝廷忠良相关的线索。尽管希望渺茫,但她必须一试。
第四,她密令苏瑜,动用一切非暴力手段,调查并收集近几年京城中关于“赤焰军旧部”的所有传闻、目击记录,乃至冤假错案,并特别留意是否存在与柳家、三皇子府或南疆事务相关的蛛丝马迹。她要展开反向调查,看看究竟是谁在不断利用“赤焰军”这面旗帜兴风作浪。
首次前往睿王府诊治时,气氛与宫中大相径庭。王府刚刚落成,规制严谨却又不失萧煜一贯的简洁干练风格。萧煜在书房接见她,屏退左右后,他的气色已好了许多,身着家常锦袍,正在翻阅一些卷宗。
“流言之事,我已有所耳闻。”萧煜开门见山地说道,“这是景明惯用的手段,但此次更为阴险,妄图将你我捆绑抹黑。”
“清鸢明白。殿下可有应对之策?”沈清鸢一边为他例行诊脉,一边询问。
“父皇对于此类流言,向来秉持‘察其言,观其行’的态度。你近日的所作所为,非常妥当。”萧煜肯定了她的做法,“慈幼义诊能够稳固民心。继续做好你该做的事,专注于医术,造福百姓,便是最佳的反击方式。至于流言的源头……”他冷笑一声,“我已派人去调查,很快会有结果。倒是你让我调查的,关于当年赤焰军旧案的一些疑点,有了些进展。”
沈清鸢精神为之一振:“哦?”
“当年指控沈巍老将军‘通敌叛国’的关键证据,是一封他与北狄某部落首领的‘密信’,以及几名‘叛逃’将领的供词。但据我暗中查访当年一些边缘知情的老兵残卒透露,那封‘密信’的笔迹鉴定存在疑问,而那几个‘叛将’,在赤焰军覆灭后不久,也相继‘意外’死亡或失踪了。”萧煜目光犀利,“此案,或许本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诬陷!”
沈清鸢心跳加速:“殿下能否找到为外祖翻案的证据?”
“年代久远,人证物证大多已湮灭,极为困难。”萧煜摇头,“但至少说 明日,赤焰军一案并非毫无转机。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重新开启此案调查的契机。或许……”他望向沈清鸢,“此次南疆之事,若最终能够证明是景明等人蓄意构陷,并揪出他们惯用‘栽赃赤焰军’的手段,或许能够促使父皇重新审视当年的旧案。”
这无疑是一条漫长且艰难的道路,但总算出现了一丝曙光。沈清鸢心中满是感激,说道:“多谢殿下。”
“不必言谢。于公于私,此事都必须查个水落石出。”萧煜看着她,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你新府刚刚建立,诸事繁杂,若遇到难处,可以去找王府长史。另外,”他停顿了一下,“过几日,温太妃想在府中设一场小宴,答谢你救命之恩,也会邀请几位宗室长辈和清流夫人,你务必要到场。”
沈清鸢明白,这是温太妃和萧煜在为她构建更稳固的社交保护网。在宗室和清流之中赢得良好的口碑,流言蜚语的伤害自然就会降低。“清鸢谨遵吩咐。”
离开睿王府时,沈清鸢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有萧煜在暗中策划运筹,有温太妃在明面上支持,她并非孤立无援。
在回府的马车上,沈清鸢仍在思索赤焰军旧案。母亲留下的遗物里,除了医书药方,并没有太多文字记载,唯有一本母亲少女时期的诗词随笔册子,她一直珍藏着。沈清鸢回到栖梧苑,再次找出那本纸张已经泛黄的册子,一页页仔细翻看,大多是些伤春悲秋、思亲怀远的寻常闺阁诗词。然而,翻到中间一页,在一首咏梅诗的空白处,有几行用极淡的、类似胭脂调和而成的颜料写就的小字,若不对着光线仔细辨认,几乎难以察觉。那几行小字写道“……听闻父兄噩耗,肝肠寸断。阿爹为人忠直,必定是遭了奸人构陷。所托付的‘青玉’,已经妥善收藏。盼望有昭雪之日,以此证明清白……” 青玉?那是什么东西?母亲藏了什么呢?沈清鸢的心跳陡然加快,难道母亲真的留下了可以为外祖父翻案的关键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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