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试后的京城,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涌越发湍急。
沈青崖闭门谢客的第三日,周文渊再次登门。这一次,他的态度少了些表面的客气,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沈公子,考虑得如何了?”周文渊端着茶盏,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对面神色平静的青年,“殿试在即,贵人那边,可等不了太久。”
沈青崖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看向他,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周先生,沈某这几日反复思量,承蒙贵人不弃,自是感激。只是……”他微微一顿,面露难色,“沈某乃一介商贾,骤然得此厚爱,心中实在惶恐。不知贵人究竟是谁?日后沈某又该如何‘行方便’?若连这些都不清楚,沈某实在不敢轻易应承。毕竟,殿试面圣,若有半点差池,便是抄家灭族之祸。沈某虽不才,却也不敢拿身家性命儿戏。”
这番话绵里藏针,既表达了谨慎,又暗指对方诚意不足,更点出了殿试的凶险——若你连身份都不敢透露,我又如何敢将性命托付?
周文渊脸色微沉。他本以为这个年轻商人经过复试那番“敲打”,应当识时务了,没想到还是如此油滑难缠。
“沈公子多虑了。”周文渊放下茶盏,语气转冷,“贵人身份尊贵,岂是轻易能透露的?你只需知道,答应了,便是前程似锦;不答应……”他冷笑一声,不再言语,但那未尽的威胁之意,已昭然若揭。
沈青崖神色不变,只是轻轻叹息一声:“既如此,请周先生容沈某再考虑两日。殿试前,必给先生一个答复。”他再次祭出“拖延”之法。
周文渊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一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好,那周某就再等两日。不过沈公子,有句话需提醒你——这京城的天,说变就变。有些机会,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说罢,拂袖而去。
送走周文渊,萧望舒从屏风后转出,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忧色:“他背后的‘贵人’,恐怕已无多少耐心。殿试在即,他们若觉无法招揽,很可能……会在殿试上直接发难,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沈青崖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开始凋零的秋叶,声音平静得可怕:“他们不会在殿试上直接动手。皇帝亲自主持,众目睽睽,太过冒险。但殿试前后,必有动作。”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周文渊这两次来访,与其说是招揽,不如说是最后的试探和施压。若我殿试表现平平,或许他们还会观望;若我表现出色,却又不受控制……”他顿了顿,“那便是必除之而后快。”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萧望舒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
“两条路。”沈青崖伸出两根手指,“其一,殿试藏拙,表现得中规中矩,甚至稍逊一筹,降低他们的警惕,换取时间。但此策有风险,若表现太差,无法获得理想官职,于我们后续计划不利。”
“其二呢?”
“其二,”沈青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展露锋芒,但要找到一个足够硬的‘靠山’,让他们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动手。”
萧望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薛重?或者,兵部李侍郎?”
“李文芳为人方正,爱才,但未必肯为了一个陌生举子,卷入朝堂争斗。薛重……”沈青崖沉吟道,“此人行事果决,野心勃勃,如今正与‘莲台’乃至其背后的势力角力。我若能展现出足够价值,或许能入他法眼,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刀。但与此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而且,薛重是皇城司指挥使,天子近臣。你与他走得太近,会不会引起皇帝猜忌?”萧望舒顾虑更深一层。
沈青崖缓缓摇头:“陛下如今,最忌惮的是权臣坐大、尾大不掉。我这样一个‘无根无基’的新科武进士,若能与薛重相互制衡,或许正是陛下乐见之事。”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我在殿试中,必须有足够耀眼的表现,让陛下觉得‘可用’。”
两人正商议间,老钟匆匆来报:“公子,小姐,皇城司指挥使薛重薛大人来访,已到前厅!”
沈青崖与萧望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讶异。
薛重竟然亲自来了?
“快请。”沈青崖整了整衣袍,对萧望舒低声道,“你且回避,此人嗅觉敏锐,莫要让他看出端倪。”
萧望舒点点头,悄然退入内室。
沈青崖快步走向前厅,心中念头急转。薛重此时来访,所为何事?是为了“沈崖”这个突然冒出的武进士?还是……他已经查到了什么?
前厅之中,薛重并未穿他那身显眼的皇城司指挥使官服,而是一身玄色常服,负手而立,正打量着厅中悬挂的一幅山水画。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这是沈青崖第一次在如此近的距离观察这位权倾朝野的皇城司指挥使。薛重年约四旬,面容清癯,肤色略显苍白,一双眼睛细长而深邃,看人时仿佛能穿透皮囊,直窥心底。他周身并无逼人气势,反而有种文士的儒雅,但那种久居上位、执掌生杀大权养成的无形威压,却让人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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