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挂着五星红旗!”
雷达兵那一声嘶吼,混合着电流的杂音和压抑不住的哭腔,通过广播,像一颗引爆的炸弹,炸响在“瓦良格”号的每一个角落!
回家!
这两个字,戳中了所有人的心脏。
那股名为“龙骨断裂”的死亡阴影,被这道来自故乡的声音瞬间驱散!
甲板上,伊万像头发了疯的棕熊,一把将身边一个阿尔法队员扛在肩上,疯狂地转着圈。
他用尽全身力气,吼着那句他唯一会说的中文。
“回家!吃肉!”
那些白发苍苍的乌克兰老专家,扔掉了手中的计算器和图纸,这些一辈子与冰冷数据为伍的理性化身,此刻却紧紧拥抱在一起,老泪纵横。
舰首,海风吹散了林风与卡特琳娜唇间的酒意,却吹不散两人眼中同样滚烫的湿热。
远处,那个光点在视野中飞速放大。
一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柱撕开夜幕,一艘通体洁白、舰首涂着“中国海警”四个鲜红大字的巍峨巨舰,正破浪而来!
桅杆之上,那面五星红旗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在沉寂的深蓝夜色里,是那么的刺眼,又那么的温暖。
“呜——!!”
悠长、厚重的汽笛声响彻海天。
这不是警告,也不是威慑。
那是一个来自家的,深沉而疲惫的呼唤。
“瓦良格”号上,所有来自中国的船员和工程师,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他们冲上甲板,朝着那面国旗的方向挥舞着手臂,用嘶吼和哭喊宣泄着一路的艰险与委屈。
一名年过半百的总工程师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亲吻着脚下这片冰冷而坚实的甲板,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这条世界上最漫长、最凶险的归乡路,终于要到终点了。
中国海警船缓缓靠近,在一海里的安全距离停下。
它庞大的船身像一座可以依靠的山,带来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公共频道里,一个沉稳清晰的男声响起,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林风先生,我们是中国海警‘2112’号船,奉命前来护航。”
“从现在起,此海域由我方管辖。”
“你们,安全了。”
雷鸣般的欢呼声,再次在甲板上炸开!
然而,那个声音停顿了片刻,语气变得公事公办,每一个字都透着严肃。
“但是,林风先生,我们刚接到香港特别行政区海事法庭的紧急通报。
贵公司在‘瓦良格’号的竞拍和运输过程中,涉嫌多起国际商业欺诈。
在相关法律问题解决前,请你船原地停泊,配合调查。”
话音未落,他继续道:
“另外,我方技术部门监测到,贵船龙骨存在极其异常的应力集中点,有随时断裂的风险!为保证全体船员生命安全,我命令你船,立刻减速!等待我方技术人员登船评估!”
法律诉讼!
龙骨断裂!
这两个词,像两桶从北极打来的冰水,从每个人的头顶浇下。
甲板上沸腾的气氛,瞬间冻结。
敌人最阴险的后手,还是来了。
他们竟将“龙骨炸弹”的秘密捅给了国内,要用“安全”这顶大帽子,用自己人的手,将“瓦良格”号彻底钉死在回家的最后一段路上!
“老板……”波波夫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林风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他很清楚,这个“病根”,这个被人为植入的“原罪”,若不亲手拔除,将成为这艘船永远洗不掉的污点,成为日后所有攻讦和掣肘的借口!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卡特琳娜。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因他之前的坦白,此刻没有了迷茫,只有一种愿与他共赴任何险境的决意。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林风的脑中成型。
他拿起对讲机,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调,下达了一个让安东诺夫教授血液倒流的命令。
“全船减速至最低航速!”
“卡佳!”他第一次,在公共频道里,如此亲昵地呼唤她的俄文小名。
“带上德国人的水下激光焊机!穿上最好的潜水服!”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
“我们,一起下去。”
“现在,立刻,亲手把那个该死的‘补丁’,给它焊死!”
“你疯了!林风!
”安东-诺夫教授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图纸室冲出来,死死抓住林风的胳膊,手指都在发抖,“这是在近乎静止的船底!
几十米深的水下!
海流和压力能把人撕碎!
这不是冒险,是自杀!”
“老板!我去!”波波夫吼道,“我替您去!不能让您和卡佳小姐冒这个险!”
“不行!”
林风的声音不大,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这个‘病根’,是冲着我们来的,就必须由我们亲手挖掉!它不只在船上,更在某些人的心里!我不允许它跟着我们回家!”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卡特琳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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