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与史文恭并辔而行,一路说说笑笑。周天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他的周家庄如何从一片荒芜变得生机勃勃,描绘着未来的蓝图——田亩如何规划,屋舍如何扩建,商队如何往来。言语间充满了自信与期待。
然而,每当史文恭看似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为何此刻不宜前往曾头市”时,周天总是能巧妙地一带而过,或是谈起庄里新来的流民安置得如何,或是询问史文恭过往的江湖见闻。这番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让史文恭心中如同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疑虑丛生。但周天不愿明说,他作为客人,也不好强问,只得将疑惑压在心底。
骑行间,周天似乎察觉到了史文恭那份难以言说的纠结,他勒了勒缰绳,让黑龙的速度稍缓,与史文恭的黄骠马并齐,侧过头,脸上带着诚恳的笑容说道:“师兄,我看你眉头微锁,可是还在想曾头市之事?放宽心,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此事关系不小,需得找个稳妥所在细说。等到了我的庄子,我定当原原本本,一一告知,绝不再卖关子。”
史文恭见他说得真诚,心中的块垒消解大半,点了点头,朗声道:“既然师弟如此说,为兄便不再多问,静候便是。”
两人一路谈笑,不久便来到了郓城县城,周天那即将开张的火锅店前。得到消息的马麟早已快步迎出店外。周天一眼就瞧见了店门上那块被大红绸布遮盖得严严实实的牌匾,好奇心大起,翻身下马,指着牌匾问道:“马麟哥哥,咱们这火锅店,时知县到底赏了个什么金贵名字?难道真能比我起的强?”
马麟一听,顿时想起周天之前那几个“惊世骇俗”的店名创意,若说出来与知县大人的墨宝比较,岂不是让庄主自取其辱?他眼珠一转,脸上堆起狡黠的笑容,打着哈哈道:“这个嘛……庄主,其实……其实知县大人起的名字,意境是高了那么一点点,但细品之下,和您起的那个……那个风格,倒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周天闻言,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然:“哼,我就说嘛!那他们还总嫌弃我起的名字俗气?看来也就是半斤八两!”
旁边一直在观察的史文恭听到这里,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忍不住插话问道:“周天师弟,你之前给这店铺起了什么名号?竟引得如此……争议?”
周天这才想起还没为两人介绍,连忙对马麟道:“马麟哥哥,这位是我师兄,史文恭,枪棒功夫堪称天下无双!” 他又转向史文恭,“师兄,这位是马麟兄弟,我最得力的臂助,如今这火锅店一应事务,都由他打理。”
马麟与史文恭互相抱拳见礼。马麟是个机灵人,顺势便笑着问周天:“庄主,你与史师兄既然师出同门,武艺想必在伯仲之间吧?”
周天哈哈一笑,颇为自得:“那是自然!今日切磋,不分胜负!”
马麟却不肯轻易放过,追问道:“哦?那庄主您……今日可曾全力以赴?”
周天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又不是生死相搏,何必全力以赴?切磋而已,点到即止嘛。”
他这话一出,史文恭也忍不住好奇起来,目光炯炯地看向周天:“周天师弟,你我今日交手五十余合,不知师弟……用了几分实力?”
周天歪着头,故作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伸出手指比划着说道:“若论技巧招式,大约用了八分心思;若论气力嘛……最多七分。师兄莫怪,我这个人吧,天生力气有点异于常人,若全力以赴,怕收不住手,反倒不美。”
史文恭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仔细打量着周天,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但这话听起来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他心中暗自惊疑,却也不好再深入追问,只得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周天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牌匾上,他不依不饶地问马麟:“马麟哥哥,你快别打马虎眼了,时县令起的到底是什么名字?快说快说!”
马麟见躲不过去,只好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忍俊不禁的表情,一字一顿地公布答案:“回庄主,时知县亲笔题写的是——‘翡翠汤锅’。”
“翡翠……汤锅?” 周天眨巴着眼睛,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扭头看看马麟,又看看史文恭,十分怀疑地问道:“就这?这个名字……真的比我起的‘周家火锅店’要好?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出来啊!听着文绉绉的,哪有‘火锅’二字来得直接痛快?”
看着周天那副真心实意感到困惑、甚至有点委屈的模样,再听着他与马麟这番对话,史文恭终于忍不住,嘴角微微抽动,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马麟何等伶俐,立刻抓住机会,将周天之前如何绞尽脑汁想出“周家火锅店”、“郓城火锅城”这等“朴实无华”店名的趣事,绘声绘色地给史文恭讲了一遍,直听得史文莞尔不已,看向周天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无奈的笑意。
周天见连新认识的史文恭都对自己起的名字报以如此“善意”的笑容,心知在起名这道坎上是翻不了身了,只好悻悻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都觉得好就好!反正就是个名字嘛,东西好吃就行!” 他随即脸色一正,对马麟道:“马麟哥哥,店里的事先交代一下,你随我们立刻回周家庄一趟,我有要紧事需与诸位兄弟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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