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清晨......他对着药罐低语,这碗避疫汤,定要让那苏医女喝上一口。第三日清晨的霜色还未褪尽,刘半仙的破药篓已经撞开了难民营的草帘。
他佝偻着背,竹编的药碗在篓里叮当作响,浑浊的眼珠却亮得反常——昨夜他在柴房熬了半宿,那罐掺了曼陀罗籽和鹤顶红的避疫汤此刻正泛着诡异的青灰,足够让喝下去的人在七日后七窍流血,而药渣里残留的西秦特有的蛇莓汁,恰好能让所有线索都指向那个总在病棚里晃悠的苏医女。
苏大夫!他扯着公鸭嗓喊,故意让药碗在掌心颠了颠,老道新得的避疫方子,加了三斤野山参,您先尝尝——
话音未落,一只素白的手突然扣住他碗沿。
苏月见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跟前,斗笠压得低低的,却掩不住鼻尖的冷意。
她垂眸盯着碗中汤液,喉间溢出一声冷笑:曼陀罗配鹤顶红,倒会挑时辰。
刘半仙的手猛地一抖,药汤泼在她灰袍前襟上,洇出个青黑的污渍。你、你血口喷人!他后退半步,后腰撞在草垛上,袖中那截西秦腰牌硌得生疼——这医女怎会识得这等阴毒的方子?
苏月见突然甩袖,溅着药汤的袍角扫过他手背。
她用西秦古语厉喝:白鸦卫的舌头是长在喉咙里的?
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局,不怕被剜了吞毒的嘴?
人群霎时炸开。
流民们后退两步,交头接耳的私语像炸了窝的麻雀:西秦?白鸦? 霍岩的佩刀地出鞘,刀刃映出刘半仙煞白的脸;温知语攥着记事板的指节泛白,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袖中密报——她早让暗桩查过这游方道士,今日果然露了马脚。
吵什么?
夏启的声音像块冷铁砸进乱局。
他倚着木栅,皮靴尖慢悠悠碾过地上的药渍,嘴角还沾着半粒烤芝麻——显然刚从伙房蹭完早饭过来。刘半仙,你说这是避疫汤。他蹲下身,指尖蘸了蘸汤渍,凑到鼻尖嗅了嗅,可我闻着,倒像西秦南疆的七日散
刘半仙的膝盖跪进泥里。
他望着夏启眼底的冷光,突然想起昨日在林子里捡到的那具商队护卫尸首——那人身侧的腰牌,不正是西秦白鸦卫的标记?
原来这医女根本不是什么流民,是白鸦卫的上使!
他抖着嘴唇想求饶,却见夏启已经转向苏月见:既是同门,何必相残?
同门?人群里不知谁嘀咕了一句。
苏月见的睫毛颤了颤,斗笠下的呼吸声陡然一滞。
老霍,把人押去柴房。夏启拍了拍裤腿站起身,对刘半仙连个眼神都没给,反而解下自己的羊皮大氅,苏大夫,雪大。他将大氅搭在她臂弯,指尖若有若无擦过她腕间的银镯——那是西秦贵族才有的缠枝莲纹,别冻着给孩子们看病的人。
大氅带着他体温的余温,苏月见垂眸盯着毛边,喉间像塞了团棉花。
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刺在背上:流民们的感激、霍岩的警惕、温知语的审视,还有夏启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要当众把这层遮羞布掀得漂亮。
当夜,暖棚的炭盆烧得正旺。
苏月见的银针在火上烤着,映得她眼尾泪痣泛红。
小杏儿攥着她衣角睡得正熟,鼻翼间还飘着药香。
突然,棉帘被风掀起,夏启端着青瓷碗跨进来,碗里的参汤腾起白雾,在他下颌勾出道暖融融的弧。
他把碗放在她脚边的矮凳上,补补。
苏月见没动。
她望着他腰间的玉牌——那是启阳营最高掌权者的信物,昨日还别在他腰侧晃荡,今日却擦得锃亮。你救的这个人。夏启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小杏儿攥着的布条,三天前,她跟着西秦火鹞子的斥候队,射穿了我兄弟牛大力的喉咙。
银针掉在药钵里。
苏月见的指甲掐进掌心,却没说话。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牛大力是启阳营最会驯马的汉子,上个月还教她认过马的齿龄。
箭杆上的火鹞子标记,我让人拓了模。夏启从怀里摸出张纸,展开在她面前,和你昨夜给小杏儿换下来的里衣衬边,绣的是同个纹样。他顿了顿,声音放轻,我知道你是谁。
西秦玄鸟卫的苏十二,十岁入暗桩,十三岁杀第一个任务目标,十七岁成了玄鸟卫最年轻的银牌使。
苏月见猛地抬头。
斗笠不知何时滑落,露出她苍白的脸。你查我?
我只是想知道,夏启没接话,反而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炭火烤乱的碎发,你想成为谁?他从袖中摸出枚铜令,放在参汤碗边。
龙纹在火光里泛着暖黄,背面启阳客卿四个字刻得极深,这令能开启阳九门,能调三十暗卫,能......他笑了笑,能让你不用再对着密信筒写假话。
他起身要走,却被她叫住。为什么?苏月见攥着铜令,指节发白,你不怕我是细作?
夏启掀帘的手顿了顿,但我更怕,他侧过脸,目光扫过棚内沉睡的孩子们,怕这世上多一个必须活成别人棋子的人。
风雪交加的黎明来得极早。
苏月见立在营外高坡上,风卷着雪粒打在她新换的棉袍上。
她摸出贴身的密信筒,里面的原稿还是昨日要发回西秦的启阳防备松懈,此刻却被她撕成碎片,撒进风里。
她重写的信笺上只有一行字:目标防备森严,民心如铁,暂缓行动。
刚要摸火折子,头顶忽然传来翅膀扑棱声。
她抬头,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信鸦落在枯枝上,喙尖泛着冷铁般的光——那是西秦玄鸟卫的白鸦,专司督战与清理失格暗桩。
苏月见的手在袖中握紧了铜令。
她望着远处启阳城方向,工坊的烟囱正冒出第一缕白烟,像条柔软的银龙缠上雪幕。
白鸦歪了歪头,喉间发出沙哑的啼鸣。
她摸出怀里的银针,指尖轻轻抚过针尾的缠枝莲纹——那是她入玄鸟卫时,师父亲手刻的。
今夜巡诊,她想起夏启说过,后山脚的药庐里存着启阳营最新的染病记录。
雪地里的脚印被新雪覆盖前,她的靴底碾过半片带血的碎布——那是小杏儿里衣上扯下的,绣着火鹞子。
白鸦的啼鸣再次响起,像根细针扎进她耳底。
苏月见将密信筒塞进衣襟最里层,转身往营里走。
她的影子被雪光拉得很长,落在地上,像把未出鞘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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