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鹰哨死死攥住冰锥的手松开了,斥候服下的羊皮袄被冷汗浸透,他望着雪浪翻涌的方向,突然扯开嗓子嘶吼:“雪崩!雪崩——”
那哪是雪崩?
夏启攥住观象台的木栏,指节泛白。
他看见被火药掀飞的雪块裹着碎石腾空而起,又重重砸向下方的雪层,像在给沉睡的雪山抽鞭子。
原本泛青的积雪瞬间翻涌成白浪,数千吨冰雪裹挟着半人高的巨石倾泻而下,速度比他计算的快了三息——也好,莫顿的炸药包还没点着呢。
“轰——”
这声巨响震得山谷都在摇晃。
蛮族的人潮被雪墙撞得四分五裂,最前排的乌烈残部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埋进雪堆。
后面的战士抱着头往两边逃,却被滚落的巨石砸成肉饼;妇孺们抱着孩子往岩缝里钻,雪浪卷着碎冰灌进她们的衣领,冻得婴儿的啼哭都成了细弱的抽噎。
莫顿的骨杖被气浪掀飞,他踉跄着后退,狼皮大氅上沾着血沫,望着漫山遍野的雪雾,突然跪在地上用额头撞雪:“山神发怒了!是我们触怒了山神——”
“殿下!”阿铁的声音从侧翼传来,铠甲上的血渍还没冻住,“半坡岩穴里卡了二十多个蛮族妇孺!我带弩手过去——”
“收箭。”夏启转身时,睫毛上沾着雪崩扬起的冰碴,“她们不是战士。”他摸出腰间的信号弹,铜质的弹柄还带着体温,“打三发绿烟,标清非战斗区。让医疗队把干粮和毛毯捆在箭上射过去——要热的,烤糊的馕都行。”
阿铁的手顿在刀柄上。
他望着那些缩在岩缝里发抖的女人,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启阳城,七殿下指着街边冻僵的小乞丐说“能救的,就别让他们变成仇恨的种子”。
他扯下自己的棉甲扔给身边小兵:“把怀里的热饼都掏出来!用布包紧了射!”
飞鹰哨趴在山顶,冻红的鼻尖几乎贴在冰面上。
他看见绿烟在雪雾里绽开三朵蘑菇云,看见裹着毛毯的箭簇“噗”地扎进岩穴口,看见有个蛮族女人解开襁褓,用冻紫的手接住热饼,贴在婴儿的小脸上。
斥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里的家书——那是今早刚收到的,妻子说城里米行的老板把“七殿下连敌人的孩子都不杀”写在门板上,来买粮的百姓排到了城门口。
“报——”清点伤亡的小兵踩着齐膝深的雪跑上来,铠甲上的冰珠“叮叮”落进雪里,“敌亡八千三,多是雪崩掩埋;我军伤九十三,亡十七,滚木砸到自己人的那三个算意外。”
沉山的嘴角终于翘了翘。
他望着雪地上东倒西歪的蛮族尸体,突然想起三天前夏启蹲在沙盘前,用炭笔圈着南坡说“雪崩要埋的是战士,不是百姓”——原来殿下早就算好了,火药的当量只够震松雪层,却不会把整座山掀翻;滚木的角度偏了半寸,正好避开岩穴区。
“东南峭壁!”飞鹰哨的尖叫像根冰锥扎进众人耳膜。
夏启的望远镜刚举到眼前,瞳孔就猛地一缩。
雪雾散得差不多了,东南侧的峭壁上,三团黑影正缓缓移动——不是人,是战偶!
寒钢铸就的关节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每条腿上都钉着菱形防滑钉,膝盖处的齿轮“咔嗒咔嗒”响,冒出的白烟在峭壁上凝成白雾。
他记得系统商城里见过类似图纸,那是“机关术巅峰”的标记,需要十万功勋点兑换——莫顿哪来的?
“集束炸药。”夏启把望远镜砸进沉山怀里,手指重重叩在沙盘上的陷阱区,“开放所有绊雷,让弩手瞄准关节缝。阿铁带盾兵去左翼,别让它们绕后。”他摸出怀表,秒针正指向“辰时四刻”,“李三,准备第二波火药——”
“吼——”
第一具战偶的脚掌重重砸在地面。
峭壁上的碎石簌簌坠落,观象台的木栏跟着晃了晃。
夏启望着战偶眼部的青铜透镜,突然笑了——来得正好,他正愁系统的“技术碾压”任务进度卡在97%。
第二具战偶的关节发出金属摩擦声,寒钢手指扣住岩缝,在峭壁上抠出半寸深的痕迹。
第三具已经爬到了半山腰,腿部的防滑钉碾过冰层,发出让牙齿发酸的尖啸。
沉山把集束炸药塞进小兵怀里,回头想说什么,却见夏启正低头调整火药引线,侧脸在雪光里泛着冷硬的棱角。
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这个被流放的皇子蹲在泥地里和工匠研究水泥配比,说“等我用蒸汽机碾碎所有愚昧”——现在,该让这些铁疙瘩尝尝“文明”的滋味了。
三具战偶的影子越拉越长,在雪地上投下狰狞的轮廓。
它们的齿轮转动声混着雪崩后的余震,像极了某种巨兽苏醒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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