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铺满了帝都的每一条街巷。
那罐廉价的浆糊在老翁枯瘦的手中显得格外沉重,刷子上的鬃毛因常年使用而磨损卷曲,此刻却像一把即将刺破黑暗的利剑。
他佝偻着身子,走到东市最显眼的一面墙下,这里是南来北往的客商必经之地,墙上层层叠叠贴满了官府的告示和商号的招贴。
他颤巍巍地将那张写着《铁路谣》的粗纸展开,沾满浆糊的刷子笨拙而坚定地在墙上一抹,再将纸张用力按平。
“铁龙长长一声吼,南货一天到北口……”
他下意识地低声念着,浑浊的眼中竟泛起一丝孩童般的光亮。
“老东西!你贴的什么!”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
两名夜巡的衙役提着灯笼,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
他们一把扯下还未干透的纸,借着灯笼光一看,脸色骤变!
这歌谣的调子,他们这几日已在街头巷尾听过无数遍,句句都像是在打朝廷的脸!
“反诗!这是反诗!”为首的衙役眼露凶光,手中的水火棍毫不留情地挥下,重重砸在老翁的背上。
“噗——”
一声闷响,老翁瘦弱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般扑倒在地,嘴角沁出血丝。
“给我打!打死这不知死活的老东西!”衙役狞笑着,又是一棍。
“住手!”
“不许打人!”
周围的黑暗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紧接着,那些收摊后尚未离去的商贩、准备归家的脚夫、甚至几个刚从酒肆里出来的醉汉,都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他们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这几日,北境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入帝都的每一个角落。
人们私下里传着新启城的神奇,传着万民讲坛的公道,也传着钦差大人如何蛮横地烧毁了百姓的血汗账册。
老翁这一棍,仿佛敲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他一个卖豆浆的,能懂什么反诗!”一个卖炊饼的壮汉红着眼吼道,“你们官差就能不问青红皂白,随意打杀百姓吗!”
“放屁!他张贴妖言,蛊惑人心,就是死罪!”衙役色厉内荏地挥舞着水火棍,“谁敢上前,一并论处!”
话音未落,一顶官轿恰好从街口转出,轿夫高喊着“吏部侍郎回府,闲人退避!”。
那嚣张的气焰,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退避?凭什么!”
“官了不起啊!”
人群瞬间被激怒,不知是谁将一个烂菜头狠狠砸在了轿子上。
紧接着,石子、泥块、货摊上的杂物雨点般飞去。
混乱中,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怒吼一声,竟合力将那顶华丽的官轿掀翻在地!
“轰隆”一声巨响,轿中的侍郎大人连滚带爬地摔了出来,满身狼狈。
衙役们吓得魂飞魄散,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
就在这片鼎沸的骚乱中,一个清亮的声音穿透人群,振臂高呼:“他们烧了台子,可讲坛没塌!”
这一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
“讲坛没塌!!”
先是零星的几声附和,随即汇成一股汹涌的声浪。
数十个,上百个素不相识的路人,仿佛找到了共同的口号,齐声呐喊,声震长街!
很快,五城兵马司的甲士如潮水般涌来,铁靴踏地之声铿锵作响。
他们迅速封锁了整个街区,将所有人都围困其中。
领头的校尉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北境的星星之火,竟真的在帝都这潭死水里,烧出了燎原之势。
“给我搜!一个都不许放过!”
士兵们如狼似虎地冲入人群,搜缴“违禁之物”。
很快,一叠叠粗糙的草纸被堆积起来,上面印着一些奇怪的、起伏不定的墨色曲线。
校尉拿起一张,对着灯笼端详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校尉大人,”一名师爷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卑职听闻,这是北境妖人所创的‘声纹图’,说是能把人说过的话画在纸上。这些草纸……好像都是从北境运来的货物包装衬垫里发现的!”
校尉的心猛地一沉。
包装衬-垫?
这说明,这种东西早已随着商路,如沙土入水般,无声无息地渗透到了帝都的每一个毛细血管里!
北境,七皇子府。
深夜的议事厅内,一封封来自南方的密报正由铁账房周七条分缕析地整理出来。
温知语的目光扫过那份关于帝都骚乱的简报,嘴角却不见喜色,反而多了一丝凝重。
“乱子比预想中来得更快,也更猛。林正德在朝堂上必然会借此大做文章,江南那些士绅望族,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攻讦我们的机会,他们很快就会联名上疏,以‘清议’之名,行绞杀之实。”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周七问道。
“堵不如疏。”温知语走到一张巨大的大夏全舆图前,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标注着数条隐秘的商路。
“立刻传令下去,原定的《启明录》传播计划变更。将其核心内容拆解,伪装成《格物小识》、《市井算经》、《匠作通例》等看似无害的杂学书籍。书名要土,封面要旧,混入运往江南的药材、茶叶、甚至盐引的商队中,层层转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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