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的手停在半空,指尖距离玉匣边缘不过一寸。蓝光已然褪去,但那股波动仍在空气中 lingering,仿佛有人轻拨琴弦,余音未散。
他缓缓收回手,坐了下来。
桌已老旧,表面几道划痕清晰可见,其中一道恰好横于玉匣之下。他并未注视那痕迹,闭目凝神,心念沉入识海。上古灵识传承在他体内流转,如一条静谧的长河,自远古淌来,携着不属于此世的记忆。
洞虚观微术——起。
意识化作细丝,顺着呼吸的节奏,悄然探向玉匣。这一回不是以目视,亦非以手触,而是以灵识去“听”——听其结构,听其脉动,听其内是否藏有声息。
刚一接触,一股阻力传来。
并非攻击,也非反弹,更像是门扉被抵住。门外者欲入,门内之物却无意迎纳。
叶尘并未强闯。他深知有些事急不得。他回想方才那一瞬的蓝光,那种熟悉感,仿佛曾被谁认出。于是他调整灵识频率,试着模仿那波动,轻轻敲了三下,如同当年约定的暗号。
门后的力量微微一顿。
随即,阻隔消散。
灵识顺利渗入。
玉匣内部并非实体空间,而是一团凝而不散的能量。它静静盘踞,形无定态,时而收缩,时而舒展,似在呼吸。每一次起伏,皆带出一丝极细微的震颤,传入叶尘识海,令其脑海微麻。
这东西……活着?
不,说“活着”并不准确。它无心跳,无思维,却有节奏,有规律,宛如某种沉眠的存在,静待唤醒。
叶尘强忍不适,继续观察。他发现这股能量的运行轨迹与当今任何功法皆不相同——不走经脉,不聚丹田,反而环绕某个无形中心旋转,周而复始,形成闭环。更奇异的是,当他将自身灵海节奏与之对照,竟察觉一丝共鸣。
并非完全一致,却极为相近。
如同两块年代不同的钟表,指针速度不同,却在某一刻,秒针同时指向十二。
他猛然睁眼,额角已沁出一层薄汗。
这股力量,或许与他的上古灵识传承同出一源。甚至……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伸手取来桌上空白玉简,以指蘸唾,开始记录能量起伏的时间节点。写完一组数字后,又凝视玉匣表面,试图寻得更多线索。
就在他凝神之际,玉匣再度亮起。
这一次,并非一闪即逝。蓝光自四角升起,沿边缘缓缓流动,最终汇聚于正面中央。一道符文浮现空中,扭曲如蛇,笔画尽为弧线,不见直角。
叶尘立刻抬手,将这一幕铭刻于另一玉简之中。
符文旋转一圈,消散。紧接着,第二道浮现,第三道紧随其后。三者相连,构成一幅立体图纹,悬浮于玉匣上方,缓缓转动。
他边记边在识海中调阅上古传承中的知识库。那些残存记忆里,存有关于远古文字的片段记载。他逐一比对,虽无一完全吻合,但其中三个符号的轮廓,竟与传说中“天启纪元”的祭祀铭文极为相似。
那是比现有修仙体系更为久远的时代。据说彼时天地未分,灵气混沌,修行者无需打坐炼气,便可直接与自然对话。
若此遗物真与那个时代相关,其价值便远超想象。
正思忖间,室内空气骤变。
原本温润的玉匣开始发烫,符文旋转加速,连带着整个静室的光线也随之晃动。桌面的影子不再静止,而是随符文节奏微微颤动,宛若水波荡漾。
叶尘立觉不妙,当即切断灵识连接。
脑中一空,仿佛被人抽去力气。他靠在椅背喘息数声,双手迅速结印,在玉匣四周布下一道隔绝阵。灵力罩成型刹那,符文撞击其上,发出一声闷响,如同敲鼓。
光芒被压回匣中。
玉匣重归平静,温度亦逐渐下降。
室内恢复宁寂,唯余他粗重的呼吸。
他低头看向手中玉简,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符号与时间节点。虽尚未破解,但他已然明了——此物非寻常宝器。它是钥匙,通向一个被掩埋的时代。
他不能让任何人知晓此事。
更不能轻易透露所见。
他将玉简化作流光收入袖中,再三检查隔绝阵,确认无误后起身,走向窗边。
营地已开始忙碌。弟子们正在操练,伙房炊烟袅袅,远处传来兵器交击之声。一切看似如常。
但他知道,有些事已经变了。
他回到桌前,重新落座,久久凝视那被封印的玉匣。
然后抬起右手,食指轻轻敲了三下桌面。
一下,两下,三下。
与过去相同的节奏。
这一回,不是为了联络,也不是为了冷静。
只是确认一件事:他还清醒,仍能掌控局面。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终于停在门口。
咔哒一声,门把手转动。
叶尘没有回头,也未起身。手仍搁在桌上,指尖距那道旧划痕仅差毫厘。
门开了。
一道身影立于门口,未语,未动。
叶尘听见了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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