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天气越寒,竟飘起了雪,距离邺城还有八十里。
北风裹着砂砾打在脸上生疼。冰心想着滕青远收到的那封染血的密信,攥着马缰的手指已经冻得发紫,她却死死盯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再快点,要再快点。
滕青远突然勒住缰绳,霹雳扬起的前蹄几乎踢碎路边的界碑。
破空声擦着冰心发髻掠过,声响起时,冰心便向右侧身,侧贴在踏雪背上,三支狼牙箭钉在了前方路面上嗡嗡作响。
滕青远目呲欲裂,焦急得看过去,见冰心没受伤,才放下心。
是北发的游骑!滕青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马蹄声骤近。
“心儿,过来。”滕青远伸出手想要把冰心抱到自己的马上,现在只有把她放在自己身前护着,他才能放心。
冰心刚要反驳,突然瞥见他腰间玉佩裂了道缝——那是前日遇到落石时他为护着自己撞在岩石上留下的。
她咬咬牙,抓住他的手翻身落到他胸前。北风卷着细雪往领口里钻,滕青远拉起大氅将她裹住,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心儿,抱紧。
小姐!寒星的马车还没停稳就掀开帘子,捧着刚到的信鸽的手在发抖,邺城急报,水将军中的是西域曼陀罗混着碧玉藤的剧毒,军医...军医说撑不过三日了。
冰心眼前黑了一瞬,喉咙里泛着铁锈味。
在她回京时,大舅舅还摸着她的头说心儿在京城等着,等舅舅回来给你带雪狼皮的画面突然碎裂,变成纸条上暗褐色的血渍。
“心儿无事,我们就要到了。水将军一定会撑住的。”滕青远轻抚她紧咬的唇。
夜色中的邺城像头蛰伏的巨兽,城头火把明明灭灭。
还未到城下,就听见此起彼伏的狼嚎。
滕青远亮出令牌,守城的副将远远认出他来:“是平西王世子。”
身旁的亲卫讶异问道:“您说的是那个少年成名的战神?”
“是他,快开城门迎进来。”
正待滕青远一行人要进入城中时,远处突然响起厮杀声。
“北发游骑又来突袭了。”城墙上已示警城中。
心儿,你先进城!滕青远的声音劈开风雪,玄色大氅在暮色里猎猎作响,冰心被他小心地放在踏雪背上。
廖武点三路骑兵,一路带人清官道,剩下跟我从鹰愁涧插过去。他转身时衣角擦过冰心冰凉的手背。
显然,他已认出来迎他的人,水将军的副将廖武。
“可是世子,没有将军命令,不可……”擅自调兵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廖武就看见了滕青远伸到眼前的御赐令牌,那等同于“如朕亲临”。
“遵命,世子。”在水将军昏迷的这些日子里,他们紧守城门,北发时不时地来挑衅,众弟兄早就要憋屈死了,他们镇北军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廖武领命,意气风发的去点兵了。
马蹄声震碎了山涧的薄冰。邺城城墙上的火把像野兽猩红的眼睛。
冰心踉跄着扑进中军帐,血腥味混着腐臭扑面而来。舅舅躺在榻上,脸色青灰如死人,胸前裹着渗血的布条。
寒星!冰心抖着手去掀药箱,金针包啪嗒掉在地上。
寒星已经跪在榻前,三根金针快准狠地扎进天池穴:小姐,按住将军左手劳宫穴,千万不能让他气血逆流。
冰心咬着嘴唇给舅舅擦汗。
寒星的金针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突然了一声:药渣里有碧玉藤不假,但这味道...她沾了点汤药在舌尖,不对,曼陀罗里掺了红蝎粉!
冰心浑身发冷,问:“你可能解?”
寒星踌躇道:“小姐,我倒是知道解药配法,只怕有一味珍贵的药现在军营中恐怕没有。我已用金针稳住了,但是……”
冰心举起手腕,坚定地说:“寒星,用我的血入药,再用我的血做药引服药,应该管用。”
“小姐……”寒星也想到此法,只是,哎,人命关天,如果水将军有事,恐怕小姐一生不安,劝解的话寒星说不出口,“小姐,我先去准备药材,恐怕我们得在这个帐中煎药。”
冰心知道寒星的顾虑,回道:“好,你快去,我在这里守着。”
舅舅的睫毛突然颤动,干裂的嘴唇挤出几个字:粮...军粮...
看到舅舅醒转,冰心赶紧上前:“舅舅,你先不要说话,保持体力,解药马上就好。你放心,平西王世子来了,现在军中有他。”
许是水明杰听到这些话放松了一下,又昏迷了过去。
寒星带着药回来了,冰心眼都不眨地割破手腕。
药熬好后,两人合力将药喂了下去。
突然,外面传来打斗声。
我去!你在这守着舅舅。
冰心出去后,只见伙房那边有个黑影正往井口在倾倒什么,已经被寒风一剑刺中膝窝。冰心冲过去时,那杂役袖中寒光一闪——
小心!滕青远带着血腥气抱住冰心,长剑贯穿那人右肩。玄甲上还沾着敌人的脑浆,滕青远抹了把脸上的血:抓活的。
黎明时,舅舅终于醒了过来。
滕青远掀帘进来,扔下个血肉模糊的俘虏:招了,是军需官买通的厨子。
滕青远早已看到冰心被包扎住的手腕,不用思索便知道因为什么。
他握住冰心的手,手指用力,看着他紧张的神情,冰心的手指在他掌心中挠了挠,轻声说道:“别担心,我没事。”
突然,床榻那边传来重物落地声。水明杰竟撑着身子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冰心和平西王世子,一时竟没注意到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冰心赶紧放开滕青远的手,急步上前扶住水明杰,眼眶含泪:“大舅舅。”
“心儿怎么来了?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你在和我说话,原来竟是真的。”水明杰诧异得看着冰心,心疼地说:“心儿瘦了,这一路受苦了。”
“水将军。”平西王世子也走上前来。
水明杰坚持抱拳向滕青远行了礼:“世子好。我听到心儿说你坐镇军中,竟是真的。多谢世子了。”
水明杰一向和平西王惺惺相惜,对滕青远这个后辈也一直是喜欢得很。
当晨光刺破帐顶时,两个奸细被铁链拴在校场。滕青远把玩着从他们身上搜出的翡翠扳指,目光冷厉。
冰心望着天际翻滚的乌云,远处传来镇北军操练的号子,混着塞北特有的沙尘味,卷走了最后一缕血腥气。
喜欢特工嫡女:不负流年不负卿请大家收藏:(m.x33yq.org)特工嫡女:不负流年不负卿33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