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没能想到江柯会选择自刎,包括谢清晏。
他以为他们会按原计划行事,只要皇后到他的手中,他自会想办法将人救出来。
可方才还活着的人突然闭了气,谢清晏心底陡然升起一抹自责来。
朝堂的牺牲品。
不过为了他人的幸福伤害自己罢了。
“人既已畏罪自杀,那便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见惯了杀戮的皇帝只是一瞬的震惊,归于平静的眼眸眨都不眨,挥手致意。
几个士兵将尸体拖走,御书房登时变得空荡。
只有谢清晏几人还待在此处未离开。
皇后仍然时不时地溢出声音,像是吸引什么人注意似的。
皇帝理都不理,看着金良下达命令:“朕的旨意告知丞相,皇后迟早会被砍头,让他们去天牢见女儿一面吧。”
“奴才这就……”
谢清晏未等他说完便打断,面露难色:“父皇不是说皇后交由儿臣来处置吗?”
皇帝冷眼瞧去,眸中尽是对谢清晏不自量力的讽刺:“你一人敌得过丞相?”
先不论其他,丞相手里的兵就有不少。
杀他一个废物皇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父皇,儿臣自然是敌不过丞相的,只是若儿臣未能为六弟报仇,他日儿臣死了,便很难与他团聚了。”
谢清晏的话引人深思。
皇帝琢磨了下滋味,冷笑。
既然谢清晏坚持要对抗丞相,那便让他们狗咬狗就是。
“朕答应你,但在这之前,皇后还是要去天牢待上几日的,至少丞相要见她一面。”
谢清晏毫无拒绝的可能,沉声道:“那儿臣三日后去天牢将皇后娘娘带走。”
“随你。”
皇帝的一声‘随你’便是任由谢清晏决定了。
谢清晏眼眸含着欣喜的笑,抱拳躬身便离开了御书房。
待他走后,金良紧盯着谢清晏离开的背影,蹙眉费解道:“陛下,您真的让五殿下解决?”
“是啊,朕要看看他能解决出什么花样来。再者,皇后死与不死也早已成了定局。”
那洞察一切的眸扫向在地上到处乱爬的皇后,鄙夷处之:“快将她带入天牢去,以免脏了朕的眼。”
一国之母的皇后,变得这等狼狈的模样,只道世事无常。
皇后被一众士兵带走。
谁都没有看出,在带离御书房的那一刻,疯癫的皇后脸上闪过一丝浓烈的悲痛。
-
将皇后之事解决得差不多,谢清晏脸上难得露出释然的笑意。
返回五皇子府时天色已黑,零散的星星挂在天上,释出一道月光来。
谢清晏漫步在月光下,心情不由得大好。
可他忘记了,除却皇后,还有江柯的事温宁昭并不知情。
待他到了府门外,却见温宁昭与江柯医馆的一众郎中正怒气冲冲地等他回来。
躲在门后的晴儿见他归来,连忙跑至他身边,小声凑在耳边说了句什么。
谢清晏一笑置之,望向晴儿和善道:“无妨,你先进去。”
晴儿还是担心谢清晏会出事,摇摇头不肯走。
方才那场面壮观得很。
几人手中提着刀剑,将这大门拍得吱呀作响。
他们向温宁昭诉说着不甘,声讨着谢清晏的罪行。
晴儿听不懂,但亦能看出,原本平静的温宁昭周身骤然散出冷意。
他身上好似一片黑暗笼罩。
如今温宁昭便一直是这副模样。
晴儿感觉得出,谢清晏恐怕会与温宁昭心生嫌隙。
“几位为何来这里了?不如我们进去聊。”
谢清晏好生赔笑,向前一步准备进门,一把刀横在他面前。
郎中不会武功,提着厚重的刀手都在抖。
许是害怕许是紧张,但他们丝毫不能惧怕。
他们只希望为江柯讨回公道。
“五皇子,你常去医馆,江郎中帮了你这么多,如今你将他绑去皇宫,可否还记得他对你的好?”
谢清晏不怕刀,更不怕这些人的愤怒。
只是,他那视线飘在温宁昭脸上时,那出乎意料的冷漠才让他害怕,也难以接受。
“我记得。”谢清晏移开目光,可悲地笑着,“但你们想报仇必定要付出些什么,不是吗?”
“所以江柯……”
谢清晏事不关己般随口道:“死了。”
他从怀中将那捡起来的暗器,露在众人面前:“用这个东西自杀了,当着皇帝和皇后的面。他承认了……他的罪行。”
“放屁!”
这一番话让其他几人顿时怒火大增,寒意扑面而来。
手中的兵器举起,将谢清晏围在中间。
他看着弱小,其实不。
在这些人的眼中,谢清晏甚至比皇帝更过分。
“江公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现在被你这奸人所杀,我们便替他报仇。”
“对!报仇!”
谢清晏淡定自若,殷红的唇弯起好看的弧度:“想杀那便杀。”
他自知他们不会。
又或许,会有人不顾一切地将他救下。
心里这般想着,谢清晏闭上了双眼,再度感受所谓的濒死感。
“诸位,事出想必有因,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刀未起剑未落,死亡也未发生。
谢清晏垂在身侧的手却被一阵温暖包裹住。
他试探地睁开眼睛,温宁昭将他全身护住,同之前一样。
“若非你与江柯关系甚好,他的这条命我要定了。”
话毕,所有人向后退了一步,甚至给温宁昭下了最后通牒:“你若处理不清,他便交给我们来杀。”
“阿昭。”
待几人走后,谢清晏终露出那份柔弱。
他抱着温宁昭的手臂,软着语调,可怜兮兮道:“你信我是吗?”
温宁昭轻轻推开谢清晏的手,但那眼里的决绝让谢清晏在原地愣了良久。
“殿下?”见谢清晏愣神,晴儿出声提醒。
谢清晏苦涩一笑:“嗯,走吧。”
他第一次觉得,从门口走到卧房的这段距离这般遥远。
温宁昭那抹冷淡和不信任伤透了他的心。
可他亦能理解,江柯的死的确与自己有关。
他没有任何好辩驳的。
不过……真相就暂时让他埋藏在心底吧。
进了卧房,见温宁昭负手而立,坚实的脊背透着一股寒意。
谢清晏恍惚中看到了曾经的温宁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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