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带着几分燥热,却吹不散定北侯府的哀伤。
沈毅的卧房内,白幔低垂,烛火摇曳,阿瑾身着素色孝衣,跪在灵前,手中的纸钱一张张投入火盆,火苗映着她红肿的双眼,泪水无声地滑落。
自父亲咽气那日起,她便守在灵前,昼夜不离,几日下来,眼窝深陷,面色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圈。
萧珩身着孝服,站在一旁,看着阿瑾单薄的身影,心中满是心疼。
他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道:“阿瑾,你已经几天没好好休息了,去歇一会儿吧,这里有我盯着。”
阿瑾缓缓摇头,声音沙哑:“我想多陪陪爹,以后……
再也没机会了。”
她抬头看向灵位上“定北侯沈公讳毅之灵”的字样,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小时候父亲教她读书写字,长大后支持她兴办书院,在她赈灾、参政遇到困难时,总是默默站在她身后,为她出谋划策。
如今,这位最坚实的依靠,却永远离开了她。
正当夫妻二人沉浸在悲痛中时,内侍带着陛下的旨意,匆匆来到侯府。
“陛下听闻定北侯薨逝,悲痛万分,特下旨追赠沈公为‘忠勇王’,赐谥号‘文襄’,以亲王之礼厚葬!”
内侍展开圣旨,声音庄重,“陛下还说,定北侯一生忠君爱国,辅佐两朝,功绩卓着,追赠王爵,实至名归!”
阿瑾与萧珩连忙跪地接旨,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追赠亲王爵位,是大晋对功臣的最高礼遇,陛下此举,不仅是对父亲一生功绩的认可,更是对沈家的莫大恩宠。
“臣妇(臣)谢陛下隆恩!”二人声音哽咽,心中既感激又悲痛。
消息传出后,朝野震动。
百官纷纷上奏,称赞陛下封赏得当,追忆定北侯的功绩,有人提及他早年镇守西北,击退匈奴的壮举;
有人感念他主持修订《农桑辑要》,指导百姓耕作的善举;
还有人称赞他在朝堂上直言进谏,辅佐陛下推行新政的魄力。
很快,“忠勇王沈毅”的名字传遍京城,甚至传到了偏远州县。
江南百姓听闻曾支持阿瑾赈灾的定北侯去世,自发地在乡学外设立灵堂,焚香祭拜;
北疆军户得知曾为他们争取屯田政策的老侯爷辞世,纷纷穿上素衣,在营外默哀。
一时间,举国哀悼,无论是官员、百姓,还是士兵、学子,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送别这位忠君爱民的老臣。
三日后,定北侯府正式设灵堂,接受百官与百姓吊唁。
每日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从清晨到深夜,侯府门前的长队从未间断。
陛下亲自前来吊唁,身着素服,在灵前鞠躬三次,眼中满是悲痛:“沈毅啊,你走得太早了,往后朝堂之上,少了一位敢言直谏的忠臣,朕也少了一位可以信赖的老臣。”
太子与诸王也纷纷前来,向沈毅的灵位行礼;
六部尚书、九卿官员更是轮流在侯府守灵,以表敬重。
忠义书院的五千余名弟子,身着统一的素色长衫,手持白菊,在侯府外整齐列队,齐声诵读《孝经》,声音悲壮,引得路人纷纷落泪。
阿瑾按礼制,在灵前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每一位宾客上前,她都要躬身还礼,虽疲惫不堪,却始终保持着庄重。
萧珩一直陪在她身边,帮她应对繁琐的礼仪,时不时递上一杯温水,无声地给予她支持。
七日后,沈毅的葬礼如期举行。
送葬队伍从定北侯府出发,绵延数里,前面是手持幡旗的仪仗队,中间是载着灵柩的灵车,后面跟着百官、侯府亲眷与自发前来送葬的百姓。
灵车所过之处,百姓们纷纷跪在路边,焚香祭拜,口中念着“忠勇王走好”,不少老人失声痛哭,场面感人至深。
陛下特意命禁军护送葬礼队伍,直至京郊的皇陵按亲王礼制,沈毅的陵墓被选在皇陵旁,与历代功臣的陵墓相邻。
下葬时,陛下亲自为沈毅题写墓碑“大晋忠勇王文襄沈公之墓”,并命礼部官员宣读祭文,追忆沈毅一生的功绩,场面庄严而肃穆。
葬礼结束后,阿瑾按大晋礼制,开始为父亲守孝。
她辞去了“全国乡学总督办”的职务,将乡学事务暂时移交礼部侍郎,自己则回到定北侯府,闭门守孝。
按规矩,守孝期间需着素衣、食素食,不参与娱乐活动,不处理政务,一心为父亲祈福。
萧珩也调整了自己的工作,将北疆军务交给副将暂管,京营事务则通过书信与兵部侍郎沟通,尽量留在京城,陪伴阿瑾。
每日清晨,他会陪着阿瑾去父亲的灵位前上香、祭拜;
午后,会与阿瑾一起整理父亲留下的书籍与奏折,偶尔还会给她讲一些父亲生前的趣事,缓解她的悲痛。
一日,阿瑾在整理父亲的书房时,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木盒。
她找到钥匙打开,里面装着父亲写给她的书信,从她小时候到她出嫁、参政,每一个重要的人生节点,父亲都写下了祝福与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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