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子时的密报
子时三刻,万籁俱寂。
沈惊棠在药房熬制第三炉解药。龙涎香的加入让药汤呈现出琥珀般的色泽,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晕,香气也变得更加醇厚绵长。但这还不够——没有百年雪莲的清冽药性调和,龙涎香的温补之力会太过霸道,反而损伤孙思邈本就脆弱的心脉。
她已经连续两夜未合眼,眼下青黑,嘴唇干裂,握药杵的手指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微微颤抖。药房里堆满了各种医典和手札,有些是她从济世堂带来的,有些是从太医署藏书阁借来的,还有几本是她父亲沈仲景的遗物——关于西域奇毒和珍稀药材的记录。
“雪莲……百年雪莲……”她喃喃自语,手指快速翻动书页。
雪莲生于雪山之巅,百年者通体晶莹如冰,药性至寒,能解百毒。但正因其珍贵,市面上流通的极少,多数都被权贵收藏或进贡宫中。荣亲王倒台后,他府中的库藏被抄没,其中确实有几株雪莲,但最老的也不过五十年份,药力不足。
林掌柜托了所有能托的关系,黑市、商队、甚至江湖游医,都回话说最近有人在大量收购雪莲,出价是市价的三倍。这显然不是巧合。
沈惊棠放下书册,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没有雪莲,孙思邈撑不过明晚。这位三朝元老、太医署最后的良心,难道真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不,不能。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精神。还有一条路——进宫求药。
太医院的内库中,珍藏着各地进贡的奇珍药材。以她右院判的身份,或许可以申请调用。但太医院归内务府管辖,要走程序,需要时间。而孙思邈最缺的就是时间。
正思忖间,药房外传来极轻的叩门声,三短一长,是她与陆七约定的暗号。
沈惊棠立刻起身开门。陆七站在门外,一身夜行衣,肩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脸上却带着难得的振奋之色。
“沈大夫,”他压低声音,“有消息了。”
“进来再说。”沈惊棠将他让进药房,关紧门。
陆七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的纸条:“北境来的密信,用的是军中信鸽,直接飞到我们在京城的联络点。送信的人说,十万火急。”
沈惊棠接过纸条,展开。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字迹却是萧绝的亲笔——她认得那苍劲有力的笔锋:
“冬防汤毒源已锁定,乃军中粮草官勾结外敌所为,已擒。我中毒不深,服你所配解毒丸后已无大碍。北境暂稳,勿念。另,听闻孙院判病危需雪莲,我有一线索:永昌十二年,先帝曾赐荣亲王一株百年雪莲作寿礼。此物未在抄家清单中,恐被转移。可查郑元府邸或其亲信。保重。——萧”
纸条的末尾,还有一个用朱砂画的简易地图——是一个宅院的平面图,标注着“郑府别院”四个字。
沈惊棠的心跳加快了。永昌十二年……正是她父亲去世的那一年。先帝赐荣亲王雪莲,荣亲王又通过郑元下毒害萧绝的父亲,现在这株雪莲可能藏在郑元的别院里……
所有的线索,在那一刻串成了线。
“郑元现在何处?”她问陆七。
“还在刑部大牢,三司会审还没结束。”陆七道,“但他的家人和产业已经被查封。这个别院……卑职记得,是在城西榆树巷,是郑元养外室的地方,查封时里面已经人去楼空。”
“空宅子?”沈惊棠皱眉,“那雪莲如果真在里面,恐怕早就被人取走了。”
“未必。”陆七眼中闪过精光,“郑元这人狡猾多疑,重要的东西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而且这别院虽然查封,但看守的是刑部的人。刑部尚书王守仁是皇上的人,应该可靠。如果雪莲真在别院里,可能还没被发现。”
沈惊棠沉思片刻:“能进去搜查吗?”
“难。”陆七摇头,“刑部查封的产业,没有手令不能擅入。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卑职得到消息,这两天晚上,郑府别院附近有不明身份的人活动。可能是郑元的余党,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
沈惊棠明白了。郑元的余党可能在转移赃物,也可能在设陷阱。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意味着危险。
但孙思邈等不起了。
她看向药炉里沸腾的药汤,又看了看手中萧绝的密信。那株雪莲,可能是救孙思邈的唯一希望,也可能是揭开十五年前真相的关键。
“陆队长,”她抬起头,眼神坚定,“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沈大夫请吩咐。”
“第一,查清楚郑府别院现在的守卫情况,包括明哨和暗哨。第二,摸清楚那些在附近活动的人的身份和目的。第三……”她从药箱底层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迷魂散,药效可维持两个时辰。如果必须要进别院,用这个。”
陆七接过瓷瓶,重重点头:“卑职明白。何时动手?”
“明晚子时。”沈惊棠道,“还有一天时间,孙院判应该还能撑住。我们得做好万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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