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倩的“无偿帮忙”请求,在负责协调的年轻助教看来,是家属支持学校工作的积极表现,并未多想便答应了。于是,苏晓倩得以名正言顺地出入备赛团队的临时工作室。
她表现得异常勤快和谦卑,主动承担起打扫卫生、整理散落图纸、为大家打热水等琐碎杂务。她小心翼翼,绝不主动触碰任何看起来核心的技术文件,也从不插嘴讨论,只是默默观察,耳朵却像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每一句可能有用的信息。
起初,团队成员对她还抱有警惕,尤其是知道她和陈继川关系、以及隐约听过一些风言风语的同学。但苏晓倩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脸上总是挂着人畜无害的、略带怯懦的笑容,时间一长,有些人便放松了警惕,觉得她或许真的只是想为陈继川、为学校做点事。
顾绮梦——林朝雨,将苏晓倩的一切举动尽收眼底。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偶尔会在苏晓倩帮她整理桌面上无关紧要的草稿纸时,客气地说一声“谢谢”。她像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看着猎物一步步走入自己布下的迷局,耐心等待着最佳的反击时机。
苏晓倩的努力没有白费。她逐渐摸清了团队的基本分工:林朝雨主要负责核心的分拣机构创新设计和控制逻辑;陈继川负责传动部分和结构强度计算;还有其他同学分别负责材料、外观和文档。她也隐约听到他们讨论时提到几个关键部件,比如“分拣爪”、“光电传感器”、“主控凸轮”等,虽然不懂原理,但她死死记住了这些名词。
她知道,直接篡改图纸或破坏模型风险太大,容易暴露。她需要更隐蔽的方式。她开始利用整理资料的机会,偷偷翻阅一些废弃的草稿和讨论记录,试图找到可能被忽略的设计弱点或争议点。
机会终于来了。一天,她听到陈继川和顾绮梦因为一个材料选择问题发生了轻微的争执。陈继川认为某个承重部件应该使用更坚固但重量稍大的合金钢,以确保万无一失;而顾绮梦则坚持使用一种新型的、重量更轻的硬铝材质,她通过计算认为强度足够,并且减重有利于提高分拣速度和降低驱动能耗。
“继川,数据支撑是足够的,轻量化带来的性能提升很明显。”林朝雨指着计算稿,语气平静却坚定。
“朝雨,理论是理论,大赛现场万一出点意外,强度不够就是致命伤!我们不能冒这个险。”陈继川皱着眉,显得有些固执。
两人的争论引来了其他队员,大家意见不一,暂时陷入了僵局。
苏晓倩在一旁低头擦着桌子,心脏却狂跳起来。就是这里!分歧点!如果……如果林朝雨坚持的错误方案最终被采用,并且在现场失败了……那么,主要的责任就会落到林朝雨头上!她“天才”的人设就会崩塌!
她不敢直接插话,但她开始利用给队员们倒水的机会,状似无意地、怯生生地对支持陈继川观点的几个队员说:
“陈同学考虑得真周到,大赛现场确实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稳妥点好……”
“林同学虽然厉害,但有时候是不是太……大胆了点?万一计算有点偏差呢?”
她的话看似站在团队利益角度,充满“担忧”,实则是在不动声色地煽风点火,放大对林朝雨方案的质疑,试图加剧团队内部的分歧。
然而,苏晓倩低估了顾绮梦对团队的掌控力,也低估了绝对实力带来的威望。
在下次团队会议时,顾绮梦没有继续争论,而是拿出了更详尽的模拟数据、应力分析图,甚至引用了国外一篇刚刚翻译过来的相关论文作为佐证,清晰地展示了新型硬铝材质在减重和保证强度方面的双重优势。她的论证逻辑严密,数据翔实,态度从容不迫,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有质疑。
“我理解大家的顾虑。”她最后总结道,目光扫过全场,包括坐在角落的苏晓倩,那眼神似乎能洞穿一切,“但技术创新本身就伴随着风险计算。我们有充分的依据支持这个选择。如果因为惧怕未知的风险就放弃更优的技术路径,那我们就失去了参加创新大赛的意义。当然,如果团队最终认为风险不可接受,我可以尊重集体决定。”
她以退为进,将选择权交给了团队,同时也彰显了她对自己技术的绝对自信。
在绝对的技术实力和充分的准备面前,苏晓倩那点煽风点火的小伎俩显得如此苍白。之前持怀疑态度的队员,在看了林朝雨出示的新证据后,纷纷改变了立场。连陈继川,在仔细研究了数据和论文后,也不得不承认林朝雨的方案更具前瞻性和合理性,他最终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
苏晓倩眼睁睁看着团队再次凝聚在林朝雨周围,甚至因为这次技术争论,大家对林朝雨的信服感更上一层楼。她感觉自己像个用力挥拳却打在棉花上的小丑,所有的算计都落了空。一股无力的愤怒和更深的嫉恨在她胸中翻涌
团队内部的裂痕没有按苏晓倩的预期扩大,反而因为技术争论的解决而更加稳固。苏晓倩的焦虑与日俱增。她感觉自己就像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泥潭,越是挣扎,陷得越深。林朝雨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冷静地俯瞰着她的所有小动作。
那种被无形目光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有时她在工作室打扫,会突然感到脊背一凉,猛地回头,却只看到林朝雨和其他队员正专注地讨论问题,似乎没人注意她。有时她晚上回家属院,总觉得身后有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回头却空无一人。她开始频繁做噩梦,梦见林朝雨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在黑暗中冷冷地盯着她,仿佛在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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