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闹出大事,袭人再也无法袖手旁观。
她一个箭步上前,用力将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晴雯,拉到了自己身后,同时对着她,使了一个严厉的眼色,压低声音呵斥道:“够了!还嫌不够乱吗?真把秦相公气出个好歹来,看你怎么跟爷交代!”
晴雯被她这么一吼,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重,虽然心里还不服气,但终究是不敢再开口,只气鼓鼓地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看秦钟。
安抚住了晴雯这个“炮仗”,袭人立刻换上一副担忧而温和的面孔,转身来到床边,轻轻地为秦钟抚着后背顺气。
她的动作轻柔,语气也软了下来,仿佛刚才那个严厉呵斥晴雯的人,根本不是她。
“秦相公,你千万别动气,仔细身子。晴雯这丫头,就是这么个爆炭脾气,嘴巴比脑子快,没什么坏心眼儿的。她也是瞧着我们爷最近辛苦,心里替爷不平,你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袭人心思流转间,先是将晴雯的行为,定性为“爆炭脾气,没坏心”,给了秦钟一个台阶下——你一个读书人,总不好跟一个没脑子的丫头计较吧?
接着,又将晴雯发火的动机,归结为“心疼宝二爷”,这不仅维护了晴雯,更是在无形中,再次强调了“宝玉是主,秦钟是客”的身份差别,提醒秦钟不要忘了本分。
秦钟顺过气来,看着眼前这个温柔体贴,处处为他着想的袭人,再想想刚才那个伶牙俐齿,句句戳心窝子的晴雯,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袭人是在打圆场,但这份“温柔”,却让他无比受用。
他喘着气,摆了摆手,声音沙哑:“罢了……我……我不跟她计较便是了。”
袭人见他服软,心中松了口气。她顺势将那碗早已凉了的药,又往他面前递了递,声音愈发温柔:
“这就对了。你瞧,光顾着说话,药都快凉了。这是爷特意吩咐厨房,给你加了好几味名贵药材熬的,你快趁热喝了,发发汗,这病才能好得快些。等你身子大好了,我们爷还等着跟你一块儿切磋学问呢!”
说完,她又对门外喊了一声:“麝月!快进来,给秦相公换一壶热茶来!”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顺利将话题重新引回“养病”和“喝药”上,又叫了别的丫鬟进来,实际上就是在告诉秦钟和晴雯:今天这场戏,到此为止。
晴雯见状,也知趣地端起铜盆,低着头,哼哧哼哧地退了出去。
秦钟则端着那碗药,看着袭人忙前忙后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将那碗苦涩的药汁,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另一边,午时的钟声刚刚从皇城方向遥遥传来,日头正悬于天中,将所有的影子都缩到了最短。 萧峰从胡廉府邸出来,京城街道上的空气都因这烈日而微微扭曲,带着一股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
京城街道上的微风,带着几分热气,吹在他的脸上。
他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秦可卿的事。
他救了她,将她从宁府那个人间地狱中捞了出来。可这,只是第一步。
“一株被移植的幽兰,虽离了毒土,若无清水暖阳,置于空谷,也终将枯萎。”
他知道,秦可卿一个人被“藏”在那个小院里,与世隔绝,长此以往,必然会因孤独和胡思乱想而再次陷入“心病”的泥潭。
这与他“凤凰新生”的初衷相悖。
“必须给她找个伴!”这个念头无比清晰。
这个人选,不能是府里的丫鬟,人多嘴杂,风险太大。
他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智能儿的身影。
“她,或许可以。”
智能儿同样是他所救,对他有绝对的忠诚,她身世清白,与贾府的腌臢事并无直接瓜葛,她也曾身陷囹圄,更能理解秦可卿的处境。
二人同病相怜,或许能成为彼此的慰藉。
计议已定,他不再犹豫,便径直往城南周通的住处去了。
周通家的小院,收拾得干净整洁。萧峰到时,正看到智能儿坐在院中的石榴树下,陪着周母说话,教她认些简单的字,一派宁静的田园光景。
见到萧峰,智能儿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
“宝哥哥!你来啦!天天都能看见你呢!真开心!”
这一声呼唤,清脆、响亮,充满了纯粹的喜悦。
萧峰笑着,他没有立刻说明来意,而是先温言与周母寒暄了几句,关心其身体。
随后,他才将智能儿叫到一旁,郑重地看着她。
“妹妹,哥哥今天有一事相求。”
“宝哥哥,你这是什么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只要我能帮上忙,我一定会做!你说吧!”
智能儿小脸蛋一鼓,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样子。
萧峰笑了笑,心想:这女孩果然够义气!
“妹妹,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我不想勉强你。是这样的,我有一位不方便露面的姐姐,我想请你过去陪伴她,照顾她,与她说说话儿,解解闷。那里衣食无忧,也相对安全。只是……或许会有些寂寞。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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