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依赖成为习惯,抽离时的痛楚才会如此清晰。而真正的清醒,往往始于最深的失望。”
窗外的暴雨如同天河倾泻,哗啦啦地冲刷着琉璃瓦,砸在青石板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但这喧嚣,却丝毫无法掩盖沈妙内心那片死寂的冰原。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眼泪无声地淌了满脸,湿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却也让她那颗被真相刺得千疮百孔的心,一点点冷却、凝固。
【朕的女人……不劳他费心……】
【她自是睡不安稳。整日提心吊胆,防着朕,比防外面的明枪暗箭还累……】
原来,在他眼中,她所有的恐惧、不安、谨小慎微,都只是一场可笑的、在他掌控之中的表演。他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看客,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她这只笼中鸟的挣扎,甚至可能……乐在其中。
那为他挡刀瞬间的悸动,那看到他苍白脸色时的心疼,那因他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而泛起的涟漪……此刻都成了最讽刺的笑话,像无数根细密的针,反复扎刺着她,提醒着她的愚蠢和天真。
【沈妙,你醒醒吧。】她在心底对自己说,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碴子,【这里没有温情,只有利用和掌控。你对他而言,自始至终,都只是一枚比较特殊的棋子,一件需要牢牢看管的所有物。】
她缓缓抬起手,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泪痕。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力道,仿佛要将所有软弱的痕迹连同那份刚刚萌芽便已腐朽的情感,一并抹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不能永远活在他的掌控和审视之下,不能让自己的喜怒哀乐都系于他的一念之间。父亲还在北疆生死未卜,“青鸢”的威胁依旧悬在头顶,她必须拥有自己的力量,必须找到破局的方法,而不是像一个无助的藤蔓,只能依附于他这棵看似强大、实则随时可能将她压垮的大树。
依赖,是这深宫里最致命的毒药。而她,险些中毒。
外间的咳嗽声和低语声似乎平息了,德安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明堂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连绵的雨声。
沈妙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她的腿有些发麻,身体也因为刚才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颤抖,但她的眼神,却如同被暴雨洗涤过的寒星,冰冷而坚定。
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个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的自己,缓缓拿起玉梳,将有些凌乱的发丝一丝不苟地重新梳理整齐。然后,她打开妆奁,取出一盒平日里很少使用的、颜色稍重的胭脂,仔细地敷在脸上,遮掩住那份过于明显的憔悴。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镜中的人虽然依旧难掩疲惫,但那份脆弱和无助已被一层坚硬的外壳所覆盖。眼底深处,只剩下一片沉静的、带着疏离的冷光。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必须筑起更高的心墙。不是为了防备外面的明枪暗箭,而是为了隔绝来自他的、那些看似温柔实则致命的侵蚀。
晚膳时分,萧彻依旧传她一同在明堂用膳。
沈妙扶着玲珑的手走过去,步履平稳,姿态恭谨。她依礼坐下,垂眸敛目,安静地用着面前的膳食,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刻板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萧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他能清晰地“听”到她内心那片如同被冰封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与午间那种慌乱、委屈、带着温度的情绪截然不同。
【她怎么了?】萧彻心头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捕捉到的不适。这种过于彻底的平静,反而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试图像往常一样,找些话题。
“北疆传来消息,你父亲伤势已稳定,高热退了,只是失血过多,还需静养些时日。”他开口道,语气平淡。
沈妙执箸的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随即放下筷子,起身,深深一福:“臣妾,叩谢皇上隆恩。皇上为臣妾父亲费心,臣妾感激不尽。”
她的声音平稳,措辞恭谨,挑不出一丝错处,却像是一堵无形的墙,将他的“告知”与她真实的情绪完全隔开。没有惊喜,没有激动,只有程式化的谢恩。
萧彻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他看着她低垂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头顶,忽然觉得眼前这碗精心熬制的燕窝粥,有些索然无味。
“起来吧。”他淡淡道,“用膳。”
“是。”
沈妙重新坐下,安静地继续用膳,不再多言一句。
整个晚膳过程,就在这种近乎凝滞的、令人窒息的安静中度过。只有银箸偶尔碰到碗碟的细微声响,和窗外依旧未停的雨声。
膳后,沈妙再次行礼告退,返回偏殿。自始至终,她没有抬头与他对视过一次。
萧彻独自坐在明堂里,看着窗外漆黑的雨夜,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他能“听”到她回到偏殿后,内心依旧是一片死水微澜,仿佛真的将所有情绪都彻底封闭了起来。
【是因为朕下午那句话?】他回想起自己与德安的那番对话。她听到了?所以……生气了?还是……害怕了?
他忽然觉得有些烦躁。这种无法掌控、无法看透的感觉,让他很不习惯,甚至……有些莫名的愠怒。
而偏殿内的沈妙,在确认萧彻没有跟进来后,缓缓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被雨幕模糊的、重重宫阙的轮廓。
【不能再等下去了。】她深吸一口气,带着雨水湿冷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让她更加清醒。
她必须尽快离开乾清宫,回到宸熹宫。只有在那里,她才能重新布局,才能动用她暗中培养的力量,才能摆脱这种无处不在的监视和掌控。
她需要找一个合理的、萧彻无法拒绝的理由。
也需要……开始筹划,如何在这危机四伏的深宫里,真正地,独自走下去。
心墙已筑,前路晦暗。
但她知道,从今往后,她只能依靠自己,在这漫漫长夜里,踽踽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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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将如何设法离开乾清宫?她与萧彻之间冰冷的关系会如何发展?回到宸熹宫后,她又将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风波?而“青鸢”的阴影,是否真的随着陆清雪的死而消散?《第65章:破局之机,孤注一掷》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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