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这么急急躁躁的?”
洛明瑞被打断了思路,不悦地看向跑来的琴晚,“琴丫头,你怎么也跟茉禾那丫头学得毛毛躁躁的?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要沉得住气,就算天山崩于眼前,也得面不改色!难道是达摩书院给我们神剑山庄下战帖了不成?”
他半是教训半是调侃地说道。
琴晚立刻深吸一口气,努力站稳脚步,平复了一下呼吸,脸颊因奔跑而泛着红晕,恭敬地回道:“禀告家主,达摩书院……没有给我们下战帖。”
“那是什么事,值得你这样?”
洛明瑞挑眉。
“是、是公子七日前从江里救回来的那位姑娘,她醒来了!”
琴晚赶紧说明来意。
“你救了个姑娘回来?”
洛明瑞顿时将江湖大事抛诸脑后,转而用一种极其探究、甚至带着点戏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家外甥,“小南初,你可不是个会在路上随便捡人、滥发好心的大善人啊……怎么,这是春心萌动,看上人家落难的小姑娘了?”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
“舅舅。”
司马南初拖长语调,无奈地看向他,对于自家舅舅这跳脱的思维和打趣早已习惯,“不是你从小教导我,出门在外,要与人为善,多积阴德么?我这叫日行一善,给自己攒点福报。”
他站起身,优雅地拂了拂衣袖,“我先去瞧瞧那位‘福报’病人情况如何,改日再陪舅舅手谈一局。”
说罢,不等洛明瑞再说什么,便转身朝着客房走去。
行至房门前,司马南初并未立刻进去,而是立足原地,隔着珠帘,静静打量了一会儿屋内的人。
只见那少女已然起身,穿着一袭略显宽大的淡青色里裙,更显得身形单薄。
她披散着一头如墨青丝,惶惶无措般站在窗前,正望着院落里一株开得正盛的桃花树,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是昏迷太久,失于调养,她的面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带着明显的病态。
春风吹过,几片桃花瓣悠悠飘落。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恰好接住了一片粉白的花瓣,动作轻柔,眼神却依旧空洞。
司马南初莫名联想到清晨的雨水滴落在碧色荷叶上,山间的雾气无声笼罩着青翠峰峦。
一种说不出的空灵清逸之感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仿佛下一瞬,她就会如同掌心那片娇嫩的花瓣一般,随风而起,消散在这春光里,不留一丝痕迹。
“你醒了。”
他终于出声,温和的嗓音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那少女像是被这突然的声音狠狠惊吓到,纤细的肩膀猛地一颤,倏然回过头来,一双受惊小鹿般的眸子怯怯地望向他,里面盛满了不安和警惕。
“我有这么吓人吗?”
司马南初被她这反应逗得兴致不错,唇角微扬,径直走进屋内,自然地坐到桌前的绣墩上,自顾自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温热的碧螺春。
“你……是谁?”
少女慢吞吞地、极其用力地挤出三个字,嗓音粗嘎沙哑得厉害,仿佛砂纸摩擦过木头。
“嗓子出问题了?”
司马南初立刻听出她声带受损严重。
他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然而然地从腰间一个小巧的锦囊里拿出一包淡黄色的药粉,手腕一抖,将其倒入自己方才倒好的那杯茶水中。
他用指尖轻轻搅动了两下,然后拿起杯子,递向她,“把这个喝了,能缓解片刻,让你说话舒服些。”
少女提防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那杯颜色变得有些浑浊的茶水,抿紧苍白的嘴唇,并未伸手去接。
司马南初挑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笃定:“若我真对你有半分歹意,你觉得自己还能安稳地醒来,站在这里同我说话吗?你早就死了十次不止了。”
听到他这话,少女眼底的警惕似乎松动了一丝。
她犹豫了片刻,终究是喉咙的干涩灼痛占了上风,慢慢伸出手,接过了那只温热的茶杯。
她看了看司马南初,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仰头将杯中混合着药粉的茶水一饮而尽。
微苦带甘的茶水流过喉咙,确实带来一阵清凉,那火烧火燎的干涩感顿时缓解了不少。
“谢谢。”
她轻声道,声音虽然依旧沙哑,但比刚才顺畅了些许。
“不用谢,”司马南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毕竟,我是救了你性命的大善人。”
他话锋一转,开始端详起她茫然的神情,“现在,该轮到我问你了,你是谁?为何会受那么重的伤,出现在寒湘江里?”
少女闻言,纤细的眉头紧紧拧起,脸上露出竭力思索的痛苦神色,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半晌,她最终还是颓然地摇摇头,眼神空洞而困惑:“不记得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记得了?
司马南初眼神微凝,语气却依旧平淡:“我救你时,你浑身冰凉,泡在寒湘江刺骨的冷水里,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我粗略探查过,你体内有三十一处主要经脉严重受损,甚至断裂。寻常人受了这等重伤,莫说七日,便是七十日,也绝无可能下地行走,更别提恢复到你如今这般气色。虽说我给你喂了几颗还算珍贵的灵丹,吊住你的性命,助益恢复,但……绝不可能有如此惊人的功效。”
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脑海中的迷雾,“你的身体,似乎异于常人。”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少女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避讳,一字一字慢慢地、清晰地回答,“所以,我没办法解答你的任何疑惑。”
司马南初眸光一闪,突然出手如电,一把紧紧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指尖精准地压在她的脉门之上,再次仔细探查。
然而,指下的触感依旧和初次探查时一样。
毫无真气内力运转的痕迹,脉象甚至比寻常不懂武功的弱质女流还要虚浮无力几分。
这分明就是一个没有半点修为根基的普通少女。
手腕被他突然扣住,少女明显吃了一惊,眼中掠过一丝慌张,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那点微弱的力气在他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司马南初松开手指,脸上的探究之色瞬间收敛,化作一抹慵懒随性的浅笑,仿佛刚才的严肃从未存在过。
他眸光流转,带着几分戏谑,微微笑道:“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罢了,那我告诉你吧。你叫阿碧,是我身边伺候的侍女。前些日子贪玩,失足落水,是本公子我大发善心给你捞上来的,本来还想好好罚你一顿,让你长点记性,谁知道你居然因祸得福……哦不,是因祸失忆了?真是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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