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小股精锐,全是骑兵,不知从何而来,动作太快了……我们,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们放完火就跑……”斥候语无伦次,脸上满是烟灰和绝望。
章邯松开手,斥候软倒在地。章邯本人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翻了身后的灯架,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他懂了,全懂了!正面的蒙恬,那些可笑的、准头欠佳的火罐,每日不痛不痒的袭扰……全都是伪装!全都是为了麻痹他,为了将他的注意力牢牢钉在正面!扶苏真正的杀招,那支如同鬼魅般的奇兵,早已绕过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防线,直插他毫无防备的致命软肋!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寒,从脊椎骨窜起,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二十万大军的粮草被焚殆尽!这意味着什么?军心即刻溃散,饥饿的士兵会比敌人更先吞噬掉这支军队!这仗……还怎么打?
“扶苏……扶苏!”章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被戏耍的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入骨髓的忌惮与惊惧。此等手段,狠辣、精准、诡谲莫测,完全超乎了他数十年征战所积累的所有兵道认知!这绝不是一个长于深宫的仁弱公子能使出的计谋!
……
北疆,天策府。
当王离成功奇袭、焚毁沮水粮仓的详细战报被快马送至时,帐内压抑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帐顶。
“公子神机妙算!章邯此番已是瓮中之鳖,除了退兵,他别无选择!”王离卸去染血的甲胄,脸上虽带着连日奔袭的疲惫,但双眼却明亮如星,充满了激战后的亢奋与对座上之人的无限敬服。
蒙恬抚掌,声若洪钟:“粮草乃大军命脉,命脉已断,二十万大军顿成饿殍,军心溃散只在旦夕之间!章邯若再不退,不出十日,其军必不战自溃!公子,此乃大胜!”
然而,坐于主位的李世民,仔细阅罢战报,脸上却并无太多喜色,反而微微蹙起了眉头。他放下帛书,目光投向巨大的沙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沮水之粮,虽多,但以章邯之能,未必将其所有储积尽数置于一地。”李世民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瞬间给帐内火热的情绪降了温,“他用兵谨慎,深谙粮道重要性,必有分散囤粮之策,以防不测。此一把火,虽重创其筋骨,烧得他痛入骨髓,却未必能即刻要了他的性命。”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修长的手指越过频阳,指向其后方更深远、地形也更复杂的区域:“传令给我们所有的斥候,放弃对正面战场的过度关注,将探查重点转向这一带——尤其是那些易守难攻、靠近水源却又足够隐蔽的山谷、林地。章邯若还有存粮,哪怕仅能支撑数日,也必在这些地方!”
蒙恬闻言,神色一凛,迅速收敛了笑容:“公子的意思是……章邯还可能有余粮?那他或许不会立即退兵?”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还有。”李世民目光深邃,仿佛已穿透沙盘,看到了章邯内心的挣扎,“而且,他不会坐以待毙。粮草被焚,他只剩下两条路:第一,立即仓皇撤退,但如此一来,军心彻底崩溃,撤退极易演变成溃败,他章邯的一世英名将毁于一旦,咸阳也不会饶他。第二……”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沉,带着一种洞悉对手般的冷冽:“便是趁我军上下以为胜券在握、防备必然松懈之时,倾其所有剩余之力,做困兽之斗,发动一场前所未有的猛烈反扑!以求在绝境中,击溃我军主力,夺取我们的粮草,或者至少,打出一个体面的结局,向咸阳证明他虽败犹荣!”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王离和蒙恬:“传令全军,尤其是前线的你部,蒙恬,即刻起,外松内紧!明面上,可以允许士卒饮酒庆功,可以做出骄敌纵情之态,营防似乎也可稍稍懈怠。但暗地里,所有营垒防御必须加倍!多设暗哨、绊索、陷坑,将最精锐的部队置于营后,预备队随时待命!我们要的,绝不只是逼退章邯那么简单!”
李世民的手掌重重按在沙盘上频阳的位置,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我们要在他这绝望的最后一搏中,以逸待劳,迎头痛击!”
“不仅要让他败,更要让他这支大军,伤筋动骨,再难对我北疆构成威胁!”
“臣等领命!”蒙恬与王离肃然躬身,声音洪亮,胸中热血与战意被彻底点燃,同时对这位算无遗策、心深如海的“公子”,敬畏之心更是达到了顶点。
沮水的一场滔天大火,烧掉了章邯的粮草,烧掉了他稳坐钓鱼台的从容,也烧掉了双方最后转圜的余地。战争的主动权,已彻底牢牢掌握在北疆手中。而李世民,正冷静地、甚至带着一丝期待,等待着那位当世名将在绝境中,发出那绝望而凶猛的、也是他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正面硬仗。这将不仅是兵力与勇气的碰撞,更是两个时代、两种军事思想的激烈对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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