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张氏之乱的迅速平定,其意义远超一场局部军事胜利。它像一柄无形的重锤,敲碎了天下残存势力最后的侥幸心理。负隅顽抗者,看到了新朝兵锋之锐利;骑墙观望者,见识了扶苏手段之果决;而期盼安定的百姓,则感受到了新政维护秩序的决心。
一时间,各郡归顺的文书如雪片般飞向咸阳,再无一丝滞涩。天下大势,至此彻底砥定。
宣室殿内,炭火融融,驱散了冬日的寒意。扶苏并未坐在御座上,而是与萧何、张良、蒙恬、韩信四人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沙盘旁。沙盘上山川毕具,清晰地勾勒出帝国的轮廓。
“各地报来的户籍、田亩、仓廪数据,都已初步核算完毕。”萧何指着沙盘上几处标记,“关中、三川、河内等地,新政推行最为顺利,民心渐安。然关东旧齐、楚地,豪强势力盘根错节,对新政阳奉阴违者不在少数。”
蒙恬接口道:“军制改革已毕,各军整编完毕,士气可用。只是北疆斥候来报,匈奴各部近来调动频繁,似有异动。”
韩信目光锐利地扫过北方:“若匈奴敢来,正好以彼试我新军之锋。”
张良则缓缓道:“内政、军务皆已就绪。然名不正,则言不顺。陛下,是时候了。”
扶苏沉默着,手指轻轻划过沙盘上象征咸阳的木牌。他目光深邃,仿佛透过这小小的模型,看到了整个天下。他知道张良所说的“是时候”指的是什么——登基大典。这并非为了个人荣光,而是新政需要一面最权威的旗帜,天下需要一颗最稳定的北辰。一个正式的开端,对于凝聚人心、开创时代,至关重要。
“朕知道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叔孙通。”
一直侍立在角落的新任礼部尚书叔孙通立刻上前:“臣在。”
“着你筹备登基大典。仪程不必过于奢靡,但须庄严肃穆,能彰显新朝气象。”
“臣遵旨!”叔孙通激动得声音发颤,他钻研一生的古礼今仪,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萧何。”
“臣在。”
“大典用度,由你统筹。朕要看到一份清晰账目。”
“诺。”
“蒙恬、韩信。”
“臣在!”二将肃然。
“咸阳及畿辅防务,万不可有失。”
“陛下放心!”
诏令一出,整个帝国机器高效运转起来。不同于秦始皇登基时追求的神仙缥缈之气,扶苏要求的是一种厚重、开明的威严。黑色的旌旗依旧,却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沉稳。
大典前夜,扶苏独自登上咸阳宫最高的露台。寒风凛冽,他却浑然未觉。脚下是万家灯火的帝都,远处是沉睡的关中平原。穿越以来的种种,如同画卷般在脑海中闪过:北疆的风雪,咸阳的宫变,荥阳的烽火,乌江的悲歌……这一切,终于要汇聚成一个全新的起点。
“陛下。”张良的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为他披上一件大氅,“夜寒露重。”
“子房,你看这天下。”扶苏没有回头,“它需要的不再是征服的帝王,而是能带领它休养生息、走向繁荣的君主。”
张良默然片刻,道:“所以陛下选择了‘贞观’。”
“贞观……”扶苏低声重复这两个字,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示之以正,观之以德。这是朕对天下人的承诺。”
冬至,吉日。
天未亮,咸阳宫门次第洞开。玄甲卫士持戟而立,从宫门一直延伸到祭天圜丘,寂然无声,却威仪凛然 。文武百官身着崭新的朝服,按品阶肃立于御道两侧。蒙恬、王离等老将昂首挺胸,韩信、英布等新贵气宇轩昂,萧何、张良等文臣神情肃穆。刘邦、曹参、周勃等人亦位列其中,神色复杂,却无不恭敬。
各郡使者、归顺诸侯、外国使臣,皆屏息以待。
朝阳初升,万道金光刺破云层,洒在巍峨的宫殿群上。钟鼓齐鸣,韶乐奏响,庄重而宏大的乐章回荡在天地之间。
扶苏身着玄衣纁裳,上绣山、龙、华虫等十二章纹,头戴垂十二旒的冠冕,缓步走出大殿。这一刻,他不再是公子扶苏,亦不仅仅是魂灵李世民,他是即将承载一个帝国未来的核心。
他的步伐沉稳而坚定,一步步踏上那通往最高处的九十五级台阶。冕旒在额前轻轻晃动,珠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遮不住他眼中那份历经生死、洞悉历史的沉静与开创未来的决心。
终于,他立于至高之处,转身,面向他的臣民,面向他的天下。
叔孙通高声唱赞,声音洪亮,穿透云霄。祭天、祭地、祭祖……繁复而庄严的仪式依次进行。每一叩首,每一次奠酒,都仿佛在与过去告别,向未来立誓。
当最后一道仪式完成,扶苏从侍者手中接过那方象征着至高权力的传国玉玺,高高举起!
刹那间,阳光仿佛完全汇聚于他一身。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如同积蓄了千年的洪流,从宫门前轰然爆发,席卷了整个咸阳城。那是将士的忠诚,是臣子的归心,是百姓的期盼,是时代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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