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生事端。
四个字,千斤重。
“白会长欲要何职?”赵敬之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陌生。
“三爷说,但凭大人安排。只求一个能统兵守土、护卫商路的名分。”
书房里静得能听见炭火迸裂的噼啪声。良久,赵敬之提笔,在空白奏折上写下第一行字:“奏为保境安民,恳请擢拔乡贤事……”
笔锋转折时,他忽然抬头:“陈先生,白会长欲驻兵何处?”
陈之安微笑:“三爷说,但听大人调遣。不过……城中旧巡抚衙门空置已久,若用来屯兵,倒是合适。”
赵敬之笔尖一顿。旧巡抚衙门在奉天城正中,前衙后营,占地三十亩,紧邻粮仓银库。白颖宇这是要把刀,直接架在奉天城的咽喉上。
可他已无选择。
“好。”赵敬之继续落笔,字迹陡然凌厉,“本官就保举白颖宇为奉天巡防营管带,正四品,统辖所部六营,进驻奉天,协防城务,护卫商路。”
正四品,在清朝武职里不算高。但有了这个衔,柳营就是正经官军,驻防奉天就是皇命差遣。
陈之安深揖及地:“大人深明大义,东北百姓必感念恩德。联盟近日恰从蒙古购得五万石陈粮,愿交由总督衙门统筹赈济,以解今冬饥寒——也算为大人分忧。”
五万石粮,换一个名分,一座衙门,一座城。
赵敬之搁下笔,忽然觉得浑身力气被抽空。他挥挥手:“三日后,任命状会到。让你家三爷……好自为之。”
“谢大人。”
陈之安退出书房时,脚步轻快。他知道,从今天起,东北的天,要变了。
腊月二十,奉天城南门洞开。
晨雾还未散尽,长街两侧已挤满了人。卖炊饼的老汉、绸缎庄的掌柜、学堂的先生、挎着篮子的妇人,甚至还有被大人扛在肩头的孩童——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望向雾霭深处的官道。
“来了!来了!”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
雾中先是传来马蹄声,沉闷,整齐,像无数面战鼓在远处同时擂响。紧接着,一面赤红旗帜刺破雾霭——旗面丈二,黑线绣着斗大的“柳”字,旗边缀着狼牙状的黑穗。
旗下,王文章一马当先。
锐士营二百铁骑分作四列,战马清一色蒙古骏马,马鞍侧悬着军械所新铸的马刀,刀柄红绸在风中翻飞如焰。骑兵们肩挎步枪,腰挺笔直,阳光照在枪刺上,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马蹄踏过青石路面的声音,让整条街都在震颤。
“是柳营!真是柳营!”
“你看那枪,真亮!”
“那个骑黑马的是王统领吧?听说他一刀能劈断马脖子!”
惊呼声、议论声、孩童的欢叫声混成一片。有人往队伍里扔干枣,有人递上刚出锅的包子,更有白发老者颤巍巍跪下,朝队伍磕头——他的儿子去年被“东亚义勇军”抓去修炮楼,是柳营夜袭时救出来的。
骑兵过后,是步兵。
第一营打头,孙尚走在最前。这位以稳健着称的统领今天穿着整齐的军装,脚步踏地时,六百双军靴同时起落,发出同一个声音:咚!咚!咚!
那声音不像行军,倒像巨人的心跳。
然后是第二营、第三营……每个营的枪械、装束、步伐全然一致。奉天城的百姓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没有歪戴帽子的兵痞,没有呵斥百姓的骄横,只有一张张被风霜刻过、此刻却昂然挺胸的脸。
队伍中段,白颖宇骑着那匹雪鬃白马出现了。
他今天穿着正四品武官服——石青色补服,前后绣豹补子,腰束銮带。可怪异的是,补服之下依旧是一身玄色劲装,腰间那两把黄铜扳机的驳壳枪,一把未少。
这装束不伦不类,却没人觉得不妥。奉天的百姓早已传遍:白三爷的官服是穿给朝廷看的,那身劲装和双枪,才是护着咱们的真家伙。
“白三爷!”
“三爷进城了!”
“奉天有救了!”
欢呼声如山呼海啸。有商户点燃早已备好的爆竹,噼啪声炸得满街红纸纷飞;有学子爬上茶楼栏杆,挥舞着不知从哪找来的小旗;更多普通百姓只是抹着眼角,一遍遍重复:“来了,总算来了……”
白颖宇在马上向两侧抱拳。每抱一次拳,欢呼声就高一浪。当他经过一家被土匪烧过、又被柳营贷款重建的粮行时,掌柜带着全店伙计跪在门口,磕了三个响头。
江山好和季宗布并骑跟在白颖宇身后。前者看着满街欢腾,咧嘴笑了:“老季,当年咱们从绺子窝爬出来时,可想过有今天?”
季宗布握紧缰绳,镜片后的眼睛有些模糊。他没回答,只是忽然想起多年前,白颖宇在柳子河边说过的话:“咱们不当土匪,也不当官的狗。咱们要活出个人样,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也能活出个人样。”
今天,他们走进了奉天城。
旧巡抚衙门的匾额已经摘下,换上了新制的“奉天巡防营司令部”黑底金字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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