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自知理亏,低下头。刚才那一瞥虽然短暂痛苦,却让他对“往生簿”和老人的状态,有了一个极其震撼的初步印象。那本书,绝非凡物!而老人与书的联系,也比他想象的更加紧密和……消耗巨大?因为在“葬瞳”视野里,老人身上那暗金光点,似乎比前几天黯淡了那么一丝。
“能下地了?”老人收起怒容,恢复了平日里的平淡,“正好,客栈来‘生意’了。”
生意?白羽和阿离都是一愣。客栈现在这副样子,还能有“生意”上门?
“不是‘往生客’。”老人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用木杖点了点地面,“是‘引路灯’亮了。”
引路灯?白羽想起自己之前在鬼哭涧外用过的那种简陋纸灯笼。
“不是你那粗制滥造的玩意儿。”老人瞥了他一眼,解释道,“客栈在周边三百里内,设有一些固定的‘阴驿标记’,平时沉寂,只有当附近出现‘横死且执念不强、但又无人收尸、可能滋生小麻烦’的亡魂时,标记才会被触动,化作‘引路灯’显形,指引亡魂暂聚,并通知客栈。算是客栈维护阴阳地界‘基础秩序’的日常琐事之一。”
他顿了顿:“这种亡魂,通常只是普通生灵,死于意外或疾病,怨气不重,执念也多是一些未了的小心愿,比如惦记家里的老狗没喂,后悔没跟邻居道声歉之类。处理起来不难,引导其放下执念,简单送葬,令其安然往生即可。算是‘送行人’最基础的功课。”
老人看向白羽:“你现在是‘首席送行人’,这种小事,自然该你去处理。也算是对你恢复情况,和基础送葬手艺的一次考校。”
白羽心头微紧。考校?他现在这副样子,能行吗?
“地点不远,就在客栈西边五里外的‘野柿坡’,一个砍柴摔死的樵夫,刚死不到两个时辰。执念是惦记坡上那棵老柿树上留的几个柿子,想摘回去给生病的老娘尝尝。”老人语气平淡地叙述着,“阿离,你带他去。给他拿上‘引魂灯’和‘安息土’。看着他做,不用帮忙,除非他要死了。”
阿离连忙应下,转身去前厅取东西。
白羽看着老人:“我……现在的样子,可以?”
“死不了就行。”老头毫不客气,“送葬又不是打架,靠的是‘心’和‘意’,不是蛮力。你魂魄虽伤,但‘葬瞳’已开,对魂念感知反而比常人更敏锐,正好用来引导这种微弱执念。记住,流程不能错,安抚为主,引导为辅,最后入土为安。做完回来,告诉我那樵夫临走前,最惦记的是什么。”
这是布置作业了。
很快,阿离回来了。她一手提着一盏样式古旧、只有巴掌大小、框架是黑色细竹、蒙着白色薄纸的灯笼,里面没有蜡烛,却自然散发着一点微弱的、乳白色的柔和光芒——这就是“引魂灯”。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小巧的粗陶罐,里面装着小半罐颜色暗沉、散发着土腥气的泥土——“安息土”,据说是混合了特殊材料的坟土,能加速亡魂安宁。
“走吧。”阿离将引魂灯递给白羽。灯笼入手很轻,那乳白色的光芒照在身上,竟让他魂魄的刺痛感都缓和了一丝,显然有安魂定魄之效。
白羽接过灯笼和陶罐,挂在脖子上(特制的布带),深吸一口气,在阿离的陪同下,慢慢走出了客栈后院的小门,朝着西边的野柿坡走去。
深秋的山林,草木凋零,铺满了枯黄的落叶,踩上去沙沙作响。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清冷。五里路对普通人来说不算远,但对重伤初愈的白羽而言,却走得有些艰难。他不得不走走停停,喘几口气。阿离很耐心地陪在一旁,并不催促。
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向阳的缓坡。坡上长着不少野柿树,叶子大多落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枝头零星挂着些早已熟透、甚至开始干瘪发黑的柿子,在秋风中微微晃动。
坡脚一处乱石堆旁,白羽看到了“目标”。
那是一个穿着破烂麻衣、身形瘦小的中年男子,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趴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身下有一大滩早已凝固的暗红色血迹。他脸色青白,双目圆睁,瞳孔早已涣散,脸上还残留着惊恐与不甘。尸体已经开始僵硬,散发出淡淡的死亡气息。
而在尸体上方约三尺处,飘荡着一个极其淡薄、近乎透明的人形虚影。那就是樵夫的亡魂。他眼神茫然,不断重复着伸手去够旁边一棵老柿树上那几个柿子的动作,但手指每次穿过柿子和树枝,什么都抓不到,脸上便露出焦急和失望的神色,然后再次尝试。
他的“念”很微弱,也很单纯,就是“摘柿子,给娘”。没有怨恨,只有遗憾和执着。
白羽停下脚步,静静观察了片刻。这是他第一次以“送行人”的身份,正式处理亡魂。心中并无恐惧,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或许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生死,或许是因为“葬瞳”带来的视角,让他能更清晰地理解眼前这缕即将消散的执念。
他走上前,在距离尸体和亡魂约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没有贸然靠近,亡魂虽弱,但突然的惊扰也可能使其执念加重或产生变化。
他先将那小罐“安息土”放在脚边,然后,提起了“引魂灯”。
乳白色的灯光,如同一圈温暖的水晕,以灯笼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笼罩了前方的尸体和亡魂。
灯光照耀下,那樵夫亡魂茫然无措的动作,似乎停顿了一下。他慢慢转过头,“看”向灯光的方向,眼神依旧空洞,但似乎少了几分急躁。
白羽将灯笼挂在一旁低矮的树杈上,让灯光稳定地笼罩那片区域。然后,他盘膝坐下(动作依旧缓慢小心),取出了阴骨笛。
他没有立刻吹奏。而是闭上眼睛,将心神沉静下来,尝试着用那尚不稳定的“葬瞳”,去更细致地“触摸”樵夫亡魂的执念。
刺痛传来,但他忍耐着。视野中,那淡薄的亡魂虚影内部,一点微弱的、橙黄色的光点(代表对柿子和母亲的执念)在缓缓闪烁、流转。光点周围,缠绕着几缕灰黑色的细丝,那是死亡瞬间的恐惧和不甘残留。
他需要做的,是用笛音安抚那些灰黑色的负面情绪,同时引导那橙黄色的执念光点,完成其心愿(哪怕是象征性的),然后……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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