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清晨,拉乌尔·德·沙尼的马车碾过湿润的石板路,停在歌剧院门前。他带着处理完家族紧急事务后的疲惫,但眉宇间更多的是对剧院现状的关切。离开一周,他并非毫无安排,除了叮嘱男仆,他还在休息室留下了一封加盖私印的信件以备不虞。只是,那封信依旧静静地躺在抽屉深处。
他步入歌剧院大厅,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并非喧哗,而是一种克制的寂静,如同乐谱上意外的休止符。工作人员恭敬地问候,眼神却快速掠过他,带着难以捉摸的闪烁。
他直接走向排练厅。乐队调试乐器的杂音与歌手的开嗓声交织,他的出现让声浪微微一滞。诸多目光投来,好奇与某种隐约的期待混杂其中。
然后,他看到了克里斯汀·戴耶。
她站在舞台中央,正与指挥确认某个乐句。听到门口的动静,她抬起头。她的脸庞比一周前略显清瘦,眼下的淡影被精心遮盖,身姿依旧保持着首席女高音的端庄。看到拉乌尔时,她眼中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放松,如同迷航者望见灯塔,但随即,那光芒便被更深的忧虑所取代。她没有失态,只是暂停了交谈,向拉乌尔投来复杂的一瞥——混合着询问、关切,以及一丝艺术家对环境变化的敏锐不安。
拉乌尔心中了然。他先向指挥和乐队成员颔首致意,随后才步履从容地走向舞台边缘。
“戴耶小姐。”他语气如常,平静温和。
“子爵先生,”克里斯汀走近几步,维持着合乎礼仪的距离,声音压低,“您回来了。希望您家族的事务已妥善解决?” 她的问候合乎规范,但那双湛蓝的眼睛明确传递出未尽之语。
拉乌尔微微颔首:“承蒙关心,暂告段落。不期离席数日,望未延误排练。” 他这话既是对克里斯汀,也是对走过来的指挥所言。
指挥寒暄两句便借故离开。克里斯汀这才更进一步,声音更轻,带着清晰的忧虑:
“先生,您不在期间……他留下了讯息。”她选用了一个谨慎的词,“在我的镜子上。并非直接的威胁,更像是一种……警示。提及‘七日’,说‘梦该醒了’。” 她顿了顿,秀眉微蹙,流露出一丝真实的困惑,“他叫我‘小女孩’……可那语气,冰冷而疏远,与我记忆中他教导我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没有过度渲染,但拉乌尔能从她努力维持的镇定下,感受到那份被巧妙挑起的恐惧与迷茫。埃利克没有用骇人的手段,而是用了一种更精准、更触及内心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失望”。
拉乌尔的目光凝重起来。果然。误解已然发生,并且以一种冰冷的方式,波及了克里斯汀。
“我很抱歉,戴耶小姐,”他的道歉显得真诚,“此乃意外。我留有口信与书面解释,显然未能及时送达。这是我的疏忽。”他坦然承认了信息传递的失误,未作推诿。
克里斯汀看着他坦诚的神情,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至少,拉乌尔的回归和解释,让她明白这并非最坏的那种情况。但隐忧仍在。
“他如今……状态迥异,子爵先生。”她声音极轻,带着艺术家的直觉,“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冷静,也更令人不安。”
“我明白。”拉乌尔简短回应。他完全理解克里斯汀的直觉。愤怒的埃利克是烈焰,失望而冷静的埃利克,则是暗流汹涌的冰渊。
“请您先专注于排练,”他对克里斯汀说,语气恢复了艺术顾问的沉稳,“余下之事,交由我来处理。”
克里斯汀点了点头,未再多言。她知道这是拉乌尔必须面对的险局,非她所能置喙。她转身走向舞台中心,背影依旧优雅,但拉乌尔能看出那挺直的脊背下,承载着无形的重压。
拉乌尔回到休息室,取出那封未启的信件,眉头微蹙。疏忽确凿,然追悔无益。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刻打破那由误解筑起的心墙。
寻常信件或言语,在埃利克当下心境中,恐只会被视作更多粉饰与谎言。他需要一种更直接、更无法被曲解的方式,一种独属于他们之间建立的“语言”,去穿透那地底弥漫的、由失望与猜忌凝结的浓雾。
他行至书桌前,铺开一张空白的乐谱纸。笔尖蘸满墨水,悬停片刻。
如何以音符,诠释一场因意外造就的沉默?如何安抚一颗因极度敏感而再度紧闭的、骄傲又脆弱的心?
他深知,接下来的每一个音符,都将不仅是一段旋律,更是一次至关重要的、试图挽回信任的艰难叩问。而在地底深处,那个孤独的灵魂,是否还愿意垂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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