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的、诡异的平静,反而让克里斯汀·戴耶感到一种新的不安。镜子的警告消失了,地底不再有新的恐吓传来,甚至连排练都异常顺利。但这种“正常”仿佛建立在流沙之上,她知道源头在于拉乌尔与那个“存在”之间某种她无法触及的、危险的默契。
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比直接的威胁更让她焦躁。她是那个被绑架过的人,是那个曾经在黑暗中聆听“音乐天使”教诲又因此恐惧战栗的人,如今却仿佛成了一个局外人,只能被动地感受着两个男人之间以她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的博弈。
一种不甘,混合着长久以来对埃利克复杂情感(夹杂着恐惧、敬畏与一丝被抛弃的怨怼)以及拉乌尔那份让她感到疏远的、过于冷静的关注,驱使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她需要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不是作为惊恐的受害者,而是作为与这两个男人都有着深刻纠缠的、独立的个体。
她选择了一个午后,拉乌尔通常会在休息室审阅乐团预算的时间。她敲响了门。
“请进。”拉乌尔的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平稳。
克里斯汀推门而入,看到拉乌尔坐在书桌后,桌上摊开着账目表,但旁边,毫不意外地放着一份写满陌生笔迹的乐谱草稿。她的心微微抽紧。
“戴耶小姐,”拉乌尔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吗?”
克里斯汀没有绕圈子,她走到书桌前,目光扫过那份乐谱,然后直视拉乌尔:“子爵先生,请原谅我的直接。但我需要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是否还构成威胁?”
拉乌尔沉默了一下,将手中的钢笔放下。他看得出克里斯汀眼中的坚持,知道简单的敷衍已无法满足她。
“就目前而言,”他谨慎地选择措辞,“直接的威胁已经平息。我们……找到了一种暂时的沟通方式。”
“通过音乐。”克里斯汀陈述道,语气带着一丝了然,也有一丝苦涩。她指了指那份乐谱。
“是的。”拉乌尔承认。
“而这份‘沟通’……它确保了歌剧院的平安,以及……我的安全?”她追问,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
“这是目标之一。”拉乌尔回答得坦诚,却也保留了余地。他无法向她保证埃利克那变幻莫测的情绪能永远稳定。
克里斯汀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最久的问题:“那么,您呢,子爵先生?您卷入这场危险的对话,仅仅是为了歌剧院和……我的安全吗?还是说,”她的声音略微低沉,“您也如同我当年一样,被那地底的……才华所……吸引?”
这个问题直白而锐利,触及了拉乌尔行为动机的核心。他看着克里斯汀,看到她脸上不再是单纯的恐惧,还有一种试图理解、甚至带着某种审视的清醒。
他没有立刻回答。他无法否认那地底音乐对他产生的、强大的智力与灵魂层面的吸引力。但这份“吸引”的性质,与他作为贵族、作为艺术顾问对克里斯汀歌声的欣赏,以及对剧院秩序的责任感,复杂地交织在一起,难以清晰剥离。
“戴耶小姐,”他最终开口,声音沉稳,“我所做的,是基于我认为对歌剧院整体最有利的选择。地下的……那位,他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而他的不稳定也是确实存在的危险。寻找一种能够引导而非激化这种危险的方式,是我的职责所在。”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至于‘吸引’……任何真正的艺术爱好者,都无法对那样的天赋无动于衷。但这与职责,是两回事。”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符合他贵族的身份和立场,却也巧妙地回避了个人情感的明确表态。克里斯汀听出了其中的保留。她明白了,在拉乌尔心中,解决这场危机本身,以及其中涉及的艺术共鸣,其重要性可能已经超越了对她个人的、单纯的保护。
一种微妙的失落感掠过心头,但随之而来的也是一种奇异的释然。她不再是被动的、需要被完全庇护的瓷娃娃。她也是这个复杂三角关系中的一角。
“我明白了,先生。”她微微颔首,姿态重新变得端庄,“感谢您的坦诚。我会专注于我的演唱,不辜负您和……剧院对我的期望。”
她转身离开,背影比来时更加挺直。她意识到,无论是拉乌尔的“职责”还是埃利克的“才华”,她都无力改变。她能掌控的,只有自己的艺术。
而在她离开后,拉乌尔静静地坐了片刻,然后目光落回那份乐谱上。他敏锐地察觉到,在克里斯汀到访的这段时间里,那份一直隐约存在的、被窥视的感觉,似乎变得更加集中,更加……专注。
他几乎可以想象,在地底某个角落,埃利克正“听”着这场对话。克里斯汀的提问,无疑也问进了埃利克的心里。他那份未完成的、充满试探的乐谱,是否也包含着对拉乌尔动机的同样质询?
拉乌尔拿起笔,没有在乐谱上写下新的批注,而是翻到空白的一页,简单地画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三个点,三条线,相互连接,相互制衡。
他将这张纸单独放在一边。
这是一个无声的回应,不仅给埃利克,也是给他自己。他清晰地认识到,他们三人——被恐惧与过往缠绕的克里斯汀,在黑暗中期盼理解的埃利克,以及试图以理性驾驭这一切的自己——已然形成了一个脆弱而危险的三角。任何一边的波动,都可能引发整个结构的崩塌或重组。
地底的音乐暂时平静,但三角的阴影已然投下,预示着未来的风暴将更加复杂,更加难以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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