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洞穴的时间流速,似乎总与地面上不同。拉乌尔与埃利克关于《唐璜的胜利》的讨论,已从纯粹的音乐理念,逐渐渗透至更细微的层面。他们会为某个角色的一句唱词该如何吐字更能传达其绝望而争论,也会为某处舞台调度是否冲淡了音乐本身的力量而各执一词。
一次激烈的争执后,埃利克猛地背过身去,肩线紧绷,那是一种拉乌尔已然熟悉的、防御与失望即将爆发的姿态。往常,拉乌尔会选择用冷静的逻辑或转移话题来化解。但这一次,他没有。
他走上前,停在埃利克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洞穴里只有煤气灯稳定的嘶嘶声,以及彼此并不平稳的呼吸。
“埃利克。”拉乌尔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打破了沉寂。
埃利克没有回头,但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拉乌尔缓缓抬起手,越过了那段他们之间一直默契维持的距离,将指尖轻轻落在了埃利克放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上。
那一瞬间,埃利克整个身体剧烈地一震,仿佛被灼伤般猛地要抽回手,但拉乌尔的指尖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却坚定的力量,只是轻轻覆在那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却也没有放开。
触碰到的皮肤冰凉,指关节因用力而僵硬。拉乌尔能感受到掌下那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更深层的、对于接触本身的条件反射般的惊惧与……渴望。
“你的音乐,”拉乌尔的声音低沉,如同大提琴最柔和的弦音,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回荡,“已经告诉了我所有你想隐藏的——愤怒、痛苦、骄傲,还有……孤独。但有些东西,埃利克,无法仅靠音符传递。”
埃利克僵立着,没有动弹,也没有再试图挣脱。他低着头,拉乌尔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自己掌心下的那只手,正在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放松下来,那冰冷的皮肤下,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我从未觉得你需要被拯救,”拉乌尔继续说,目光落在埃利克那总是挺直,此刻却显得有些脆弱的脊背上,“但我在这里,并非仅仅为了欣赏一座被困住的、辉煌的音乐废墟。我在这里,是因为我想理解构筑这座废墟的……每一块石头,每一道裂痕,以及……它深处可能依然跳动的心脏。”
良久,埃利克极其沙哑地开口,声音破碎不堪:“……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触碰什么……”
“我知道,”拉乌尔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我在触碰埃利克。不是歌剧院的幽灵,不是地底的天才,只是埃利克。”
他感觉到埃利克的手在他掌心下完全松弛了下来,紧握的拳缓缓展开,带着一种近乎脱力的顺从。然后,那只骨节分明、常年与琴键和机关为伴的手,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回握了一下拉乌尔的手指。
只是一个瞬间,轻得像一片羽毛拂过,随即松开。
但那一刻的触动,远比任何华美的乐章或激昂的宣言,都更具震撼力。它无声地越过了所有理智的防御,所有过往的伤痕,直抵灵魂最深处,那片从未有人被允许踏入的荒原。
拉乌尔没有得寸进尺,他适时地收回了手,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触碰只是一个偶然。但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埃利克依旧没有回头,但他重新走向了管风琴。这一次,他弹奏出的音乐,不再是咆哮,不再是试探,也不是迷茫的探索。那是一段缓慢、深沉、充满了复杂内在张力的奏鸣曲慢板,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恐惧与希冀的……接纳。
拉乌尔静静地聆听着,知道这首曲子,是独为他一人而奏。指尖的触碰,叩开了一扇紧闭的心门,而门后的回响,是如此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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