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人冷笑一声,露出两排黄牙:“大人放心,我等武士的手段,向来干净利落,不会让您失望。若是需要,我等可夜闯王府,取他项上人头,神不知鬼不觉。”
“不必你们动手。”吕本将陶瓶塞进袖中,软木塞塞得极紧,生怕漏出半分气息,“我自有安排。你们只需按规矩办事,不该问的别问。”他挥了挥手,像赶一只苍蝇,“你们的酬劳,三日后会送到码头的三号货舱,按老规矩,白银换硫磺,数目不会少你们的。”东瀛人再次躬身,像只狸猫似的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窄门“吱呀”一声合上,又恢复了死寂。
密室里只剩吕本一人时,他才从书架后的暗格里翻出本账册,封面是黑色的,边角已经磨得发白。他翻开账册,指尖划过“朱允凡”三个字,墨痕被指甲抠得发毛,几乎要破纸而出。
这小子太碍眼了,十五岁就封了地字王,仗着朱元璋的宠信,在户部查账查得紧,像条嗅觉灵敏的狗。上个月刚端了他和东瀛交易的三个货栈,抄走了五十箱硫磺和两百两白银,断了他一半的财源。
更可恨的是,吕氏变成这样,十有八九是他的手笔——定是吕氏无意中撞破了他的什么事,才被他下了狠手,却查不到半点证据。这手段,比他年轻时还狠,还毒,若是不除,迟早是个祸害。
“总得吃饭,总得有人近身伺候……”吕本喃喃自语,指节在账册上敲着,忽然想起府里那个叫春桃的远房表亲。
那姑娘是去年从老家接来的,爹娘欠了赌债把她卖进府,性子怯懦得像只受惊的兔子,见了人就低头,说话细声细气的。
但她有双巧手,做的桂花糕甜而不腻,上面还能捏出各式花样,当年吕氏能在太子面前得脸,靠的就是她做的点心——太子最爱的那口桂花糕,便是春桃的手艺。
三日后,吕本让人把春桃叫到书房。小姑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袄,袄子的袖口磨破了边,露出里面打了补丁的棉絮。
她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双脚绞在一起,手指使劲绞着衣角,肩膀微微发抖,像寒风里的一片落叶。“老爷……您找我?”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被窗外的风声盖过。
吕本放下茶盏,茶盖与茶碗碰撞,发出“叮”的一声轻响,吓得春桃身子一哆嗦。他指了指桌上的锦盒:“这里面是给地字王的冬衣,上好的松江棉布做的,你替我送去王府。”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春桃惊惶的眼睛上,那里面像藏着只小鹿,四处乱撞。
“你爹娘的赌债,我已经替他们还了。”春桃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又迅速黯淡下去,显然不敢信。吕本又道:“只要你把差事办好了,我就让他们脱了奴籍,去苏州买两亩地,再给你爹寻个差事,安安稳稳过日子。”
春桃的嘴唇动了动,眼里的光越来越亮,像点起了两盏小灯:“真、真的?”声音带着颤音,却难掩激动。
“自然是真的。”吕本从袖中取出那半瓶蚀心散,倒出一小撮在油纸里包好,捏成个小纸包,塞进春桃手里。纸包很小,几乎能被她的掌心完全盖住。
“只是……地字王近来操劳国事,太医说莲子羹最养人。你每月初三、十六,往他的羹里加一点这个,切记,不能多,一点点就够。”他的指甲几乎掐进春桃的胳膊,疼得她“嘶”了一声,“这是补药,能让王爷身子康健,他念着你的好,将来你的前程也错不了。若是办砸了……”
他没说下去,只是朝窗外瞥了一眼。窗外,两个家丁正押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走过,那妇人穿着单薄的衣衫,冻得瑟瑟发抖,嘴里还在哭喊着什么——正是春桃的娘。春桃的脸瞬间白了,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个“是”字,捧着锦盒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连带着锦盒上的流苏都在晃。
看着春桃踉跄离去的背影,吕本对藏在屏风后的吕忠道:“派两个人跟着她,明着是保护,实则盯紧了。若她敢耍花样,或是走漏半点风声……”他做了个“沉”的手势,手掌往下一按,“连同她爹娘,一起扔进秦淮河喂鱼,神不知鬼不觉。”
吕忠躬身应是,刚要退下,又被吕本叫住:“等等。”他从炉灰里扒出个油纸包,外面裹着三层油纸,里面是封密信,用火漆封着口,印着个不起眼的“吕”字。
“把这个送去江南,给盐商张万贯,让他务必亲启。约他正月十五在扬州瘦西湖的画舫上见,就说……我有法子让朱允凡的亲信刘璟身败名裂,让他再也查不了江南的盐税。”
吕忠走后,密室里的迷迭香渐渐燃尽,铜炉里只剩下些灰烬,露出底下埋着的另一叠账册,上面记着与江南盐商的往来——每一笔交易都见不得光,是他瞒着朝廷私贩盐引赚的钱。朱允凡断了他的东瀛财路,他就先断了朱允凡的左膀右臂,刘璟一倒,看谁还能替他查账。
吕本端起早已凉透的茶,对着烛火呵出一口白气,那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散开,像个转瞬即逝的冷笑。“朱允凡啊朱允凡,”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狠劲,“你以为仗着皇爷爷的宠信,就能在这宫里横着走?太嫩了。这宫里的账,可不是靠你的新算盘就能算清的。咱们慢慢玩,看最后谁先输光家底,谁先掉脑袋。”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拉得老长,像只张开翅膀的蝙蝠,狰狞而贪婪,在昏暗的密室里无声地盘旋。窗外的风更紧了,刮得窗棂“哐当”作响,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开始的阴谋,奏响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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