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渐逝,春意悄然而至。椒房殿内的气氛却随着产期的临近,一日比一日更加紧绷。傅胤几乎是寸步不离,所有政务皆移至殿外处理,批阅奏疏时,耳朵也时刻竖着,留意着内殿一丝一毫的动静。太医院最好的产科圣手和经验最丰富的接生嬷嬷早已候命多时,整个皇宫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中宫嫡子的降临。
这日午后,苏澜正由傅胤扶着在殿内缓缓踱步,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紧过一阵的坠痛,脸色瞬间白了白,下意识地抓紧了傅胤的手臂。
“澜澜?”傅胤立刻察觉,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声音都变了调,“是不是……”
阵痛来得又快又急,苏澜额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咬着唇点了点头。
“传太医!传嬷嬷!快!”傅胤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动作却极尽轻柔小心,快步走向早已准备好的产房,声音因极度紧张而嘶哑,对着瞬间乱起来的宫人厉声喝道,“都稳重点!别惊着皇后!”
产房的门很快关上,将焦灼万分的帝王隔绝在外。里面很快传来压抑的痛吟声和嬷嬷们安抚指导的声音。
傅胤被拦在门外,如同困兽般来回踱步,每一次听到里面传来的细微痛呼,他的脸色就白上一分,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一生历经风浪,从未像此刻这般惊慌无措,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收缩都带来窒息般的恐惧。
时间从未如此漫长难熬。他从日头高悬等到夜幕低垂,宫灯次第亮起,里面的声音时高时低,他的心跳也随之起起伏伏。有宫人端出血水,更是刺得他眼角发红,几乎要不顾一切冲进去。
“陛下!陛下您冷静!产房污秽,您万万不能进去啊!”内侍总管死死拦着他,跪地苦劝。
“滚开!澜澜若有事,朕……”他声音颤抖,后面的话竟不敢说出口。那种可能失去她的恐惧,比面对千军万马更甚千万倍。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之际,一声响亮清脆的婴儿啼哭如同天籁,骤然划破了紧张凝固的空气!
傅胤猛地顿住脚步,心脏几乎停跳一拍。
生了?
还不等他缓过神,紧接着,又是一声稍显细弱、却同样充满生命力的啼哭响起!
两声?!
产房的门终于被打开,为首的接生嬷嬷喜气洋洋地抱着两个明黄色襁褓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激动而尖利:“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皇后娘娘福泽深厚,为您诞下了一位皇子和一位公主!是龙凤呈祥的大吉之兆啊!母子平安!母女平安!”
龙凤胎?!
傅胤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懵了,怔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嬷嬷怀中那两个小小的、还在嚅动着发出细微哭声的襁褓,一时竟忘了反应。
“陛下?陛下?”嬷嬷见他不动,又唤了两声。
傅胤猛地回过神,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冲散了所有焦虑和恐惧!他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澜澜!皇后如何?!”
“陛下放心,娘娘只是力竭睡过去了,凤体安康!”嬷嬷连忙回话。
听到“安康”二字,傅胤高悬了一整天的心才终于重重落下,一种近乎虚脱的狂喜涌遍全身。他这才将目光完全投向那两个孩子。
嬷嬷小心地将襁褓递过来。傅胤僵硬地、极其笨拙地伸出手,仿佛接过的是世间最脆弱易碎的珍宝。他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两个小家伙都皱巴巴、红通通的,像两只小猴子,眼睛还紧闭着,却都在有力地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他的眼眶瞬间红了,一种混合着激动、敬畏、狂喜和无限爱意的复杂情感冲击着他的心脏,让他喉头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傅胤和苏澜的孩子!是他们血脉的延续!还是一对龙凤胎!上天待他,何其厚也!
他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孩子都搂在怀里,虽然姿势别扭,却舍不得放开任何一个。他低下头,极轻极轻地,用颤抖的唇分别吻了吻两个孩子的额头,声音沙哑破碎:“好……好孩子……你们……辛苦了你们母后了……”
他抱着孩子,迫不及待地走进产房。室内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苏澜疲惫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已然沉沉睡去,嘴角却依稀带着一丝满足的弧度。
傅胤的心瞬间疼得一缩,又是无尽的心疼。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孩子放在她身侧,然后俯下身,极尽温柔地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在她耳边哽咽低语:“澜澜,谢谢你……谢谢您……朕……我们有一对儿女了……你快看看他们……”
睡梦中的苏澜仿佛有所感应,眉头微动,却没有醒来。
傅胤就坐在床边,一手紧紧握着苏澜的手,目光一会儿看看沉睡的妻子,一会儿又看看身旁并排躺着的两个小家伙,怎么看都看不够。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庞大而温暖的幸福感填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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