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个月的时间,在傅云景近乎神经质的严密守护和苏澜身体日渐沉重的甜蜜负担中,缓慢而坚定地流淌而过。
苏澜的腹部高高隆起,像揣着一个珍贵的小星球。傅云景的“肌肤饥渴症”也随之“病入膏肓”,他几乎成了苏澜的影子,不,是她的外置骨骼。行走时,他的手臂永远是她的扶手;坐下时,她必定在他触手可及的怀中;夜晚,他更是将她整个圈住,手掌几乎长在了她圆润的肚皮上,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日益有力的胎动。
那枚“星核”指环,在这九个月里,光芒似乎变得更加温润柔和,仿佛也浸润了新生命的气息。
分娩的征兆,在一个星耀号即将进行空间跃迁的夜晚,毫无预兆地来临。
起初只是一阵紧过一阵的、规律性的腰酸,苏澜还试图忍耐,不想在跃迁这个敏感时刻打扰他。但傅云景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她呼吸频率的细微变化和身体的瞬间紧绷。
“澜澜?”他立刻放下手中正在确认跃迁坐标的光屏,俯身靠近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好像,要生了。”苏澜抓住他的手臂,指节因为阵痛而微微发白,声音带着强忍的颤意。
傅云景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一瞬间,这位面对亿万虫族也面不改色的元帅,脸上竟闪过一丝近乎空白的慌乱。但这慌乱只持续了不到半秒,便被一种更加冷硬、更加决绝的冷静所取代。
“启动最高医疗预案!封锁元帅生活区所有通道!通知医疗组,立刻到位!”他一连串的命令通过个人终端迅速发出,声音冷冽如冰,不带一丝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执行一项普通的作战指令。
然而,他抱起苏澜的动作,却轻柔得如同捧着整个宇宙最脆弱的星辰。他大步走向早已准备多时、与卧室相连并经过无数次消毒和设备升级的产房,步伐稳得像是在丈量最精确的星图,只有紧绷的下颌线和额角瞬间沁出的细密汗珠,泄露了他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产房内,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经验丰富的医疗团队已严阵以待。傅云景将苏澜小心地放在产床上,却并未像惯例那样被请出去。他只是沉默地、坚定地站在床头的位置,紧紧握着苏澜的手,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锁定在她因疼痛而沁出冷汗的脸上。
“元帅,您……”为首的医疗官有些迟疑。
“我在这里。”傅云景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继续。”
阵痛如同星际风暴,一波强过一波。苏澜咬紧了下唇,努力不发出痛苦的声音,指甲深深陷入傅云景的手背。傅云景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俯下身,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一遍遍擦拭她额头的汗水,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不断重复:
“看着我,澜澜,看着我。”
“呼吸,跟着我,吸气……呼气……”
“我在,我一直都在。”
“你很棒,我的夫人是最勇敢的……”
他的声音奇迹般地带着一种稳定的力量,穿透剧烈的疼痛,传入苏澜混沌的意识里。她紧紧抓着他的手,如同抓住狂风暴雨中唯一的浮木,目光聚焦在他深邃而坚定的眼眸中,那里仿佛有能安抚一切痛苦的引力场。
就在苏澜感觉力气快要耗尽,意识即将被疼痛淹没的边缘,产房外,星耀号的警报系统突然尖锐地鸣响起来!
“报告元帅!侦测到不明身份的小股精锐舰队利用跃迁干扰试图靠近!疑似……星际海盗残部突袭!”副官焦急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
内忧外患,同时爆发!
产房内的医疗团队瞬间脸色发白,动作都停滞了一瞬。
傅云景的眼神在那一刻冰冷到了极致,仿佛有实质的寒气弥漫开来。但他握着苏澜的手,力道没有丝毫改变,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乱。
他甚至没有看向通讯器,目光依旧牢牢锁在苏澜脸上,只是对着空气,用那种指挥千军万马、决定星系命运的、绝对冷静和杀伐果决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启动‘堡垒’最高防御模式。所有战斗单位,按预案A-7迎敌。告诉他们——”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碾碎一切的寒意,“打扰我夫人生产者,视为对联邦最高统帅部的宣战,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命令简短,血腥,却有效。
通讯频道那头传来副官斩钉截铁的“遵命!”。
产房内重新恢复了秩序,只有苏澜压抑的痛哼和医疗官冷静的指令声。傅云景仿佛将外界的腥风血雨完全隔绝,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精神力,都集中在了眼前正在为他孕育子嗣、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女人身上。
“快了,澜澜,我看到他了……”他低声鼓励,指腹温柔地拂开她黏在脸颊被泪水汗水和泪水浸湿的发丝,“再用点力,我们的星星就要来了……”
在他的支撑和引导下,苏澜凝聚起最后一丝力气……
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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