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延庆突然抬手按住发烫的酒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油灯在他凝重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声音里裹着风沙般的沙哑:这私市生意,不能再做了。
满桌的喧闹骤然凝固。
费书瑜捏着酒盏的手指微微一顿——他看见苏延庆掀开的袖口下。
那道去年冬天为给母亲抓药,在黑市被刀客划开的伤疤,此刻正随着话语轻轻颤动。
朱大人和杨总戎联手封禁铁器封禁铁器那晚,我在卫所墙角捡到块告示。
苏延庆从怀里摸出张揉得发皱的纸,昏黄灯光下,二字被红圈醒目圈出。
他们要动真格了。咱们卖给那些人的镔铁箭头,迟早会射穿边军弟兄的喉咙。
费书瑜猛地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
苏老爹的尸体被毡布裹着抬回来时,血珠在雪地里砸出一个个深色的洞。
十岁的苏延庆攥着半截断箭站在灵前,指缝渗出血来也不肯松开。
那是从他爹心口拔出来的,箭头刻着套虏特有的狼头纹。
百户给了我补伍的文书。苏延庆将文书拍在桌上,墨迹未干的二字洇开一小片湿痕。
每月有三斗米、五钱银,够给我娘买药了。他喉结滚动了两下。
本该意气风发的年纪,眼角却已染上与年龄不符的红丝。
费书瑜突然将酒坛掼在地上。
陶片混着酒液溅起三尺高:好!咱们爹都是死在套虏手里的,凭什么要靠卖铁器给仇人苟活?
他扯开衣襟,高声道:“庆哥儿说得好!我们都是军户子弟,三边的那些戍卒们,哪个不是我们的叔伯长辈?
“岂能为了那区区几两碎银而助纣为虐?”
他抓起桌上的酒碗重重一磕,酒液顺着爵角淌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贵哥儿你打铁能淬出削铁如泥的箭头,赵家兄弟百步穿杨的箭法能射落飞雁,咱们这身本事,凭什么一定得窝在黑市发国难财?
赵大宝刚要开口,却被弟弟二宝拽了拽袖子。
可咱们攒的货......贵哥儿的话没说完,就被费书瑜扬手打断。
他顺手抄起墙角那杆长槊,槊身磨得发亮,映出少年们燃烧着火焰的眼睛。
这是他祖父当年用的兵器,槊尾还刻着保家卫国四个小字,只是被岁月磨得快要看不清了。
货?平价出给赵老六!费书瑜猛地将长槊往地上一顿,槊尖入土半寸,震得桌上酒盏叮当作响。
赵家兄弟和贵哥儿面面相觑,显然对费书瑜的决定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原本以为费书瑜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决绝地要放弃黑市生意。
要知道,黑市生意可是一项轻松并且利润丰厚的生意。
再说他们在黑市中打拼能有今天的地位,这其中可是付出了无数心血,现在说放弃就放弃了?
但面对费书瑜的慷慨陈词,他们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驳。
毕竟,费书瑜说得也不无道理。
现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做黑市交易一来风险确实太大。
二来身为边郡军户子弟,谁家同套虏没有血海深仇?
他们毕竟是一群热血少年而不是晋商那群老狐狸,如今朝廷要与套虏开战。
让他们为了区区几两碎银而助纣为虐,良心上也确实过不去!
“可是,不干黑市我们又去哪里找钱?”赵大宝一脸无奈望向费书瑜。
“别的生意咱们也进不去,总不能坐吃山空?”
费书瑜沉默片刻,然后突然说道:“我们可以去投军!”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已经深思熟虑过这个决定。
赵大宝等人闻言,都有些惊讶地看着费书瑜。
他们显然没有想到过这个选择,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费书瑜见状便对赵大宝他们几个分析起现在从军的利弊:
朱大人和杨总戎他们既然要同套虏开战,必然会调集我们延绥卫所的兵力前往边塞防御。
现在投军,不但有丰厚的军饷!
还能有机会在战场上杀敌立功,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前程。
茶馆说书先生有句话说的好,“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我们几个都有一身好本领,到了军中肯定能有所作为!”
费书瑜越说越激动,最后,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明天我就去卫所交顶班申请!
贵哥儿、大宝和二宝,你们也都有一身好本领,不如和我还有庆哥儿一起去军中搏一个封妻荫子!”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贵哥儿、大宝和二宝,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
费书瑜的一番慷慨陈词让赵大宝他们不由陷入对未来的期许之中。
经过一番沉默和思考,赵家兄弟和贵哥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费书瑜的提议。
尽管心中对黑市生意仍有些不舍,但他们心中也明白。
费书瑜的提议确实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有时候人生重要的机遇和选择在当时是模糊不清前途不明的,更是无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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