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林小雨死时穿的衣服。卷宗里的照片上有。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轮廓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一张模糊的、属于小女孩的脸,从臂弯中露了出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她就那样“看”着陈默,隔着几米的距离,隔着房间里疯狂异变的景象,隔着那沙沙作响的纸人。
然后,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两边拉开。
露出了一个笑容。
和墙角纸人脸上,那个用暗红颜料画出的、歪歪扭扭的、向下弯曲的弧度……
一模一样。
冰冷,空洞,带着一种非人的、纯粹的恶意。
“啊——!”
一声短促的、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从陈默喉咙里挤了出来。他再也无法控制,猛地向后踉跄一步,后背重重撞在走廊墙壁上,震得头顶簌簌落灰。
手电脱手飞出,“啪嗒”一声掉在木地板上,光束胡乱滚动了几下,斜斜地照亮了天花板一角。
就在手电脱手的瞬间,房间里所有的异象——翻腾的纸人、自动翻动的课本、流淌的海报、旋转的灰尘、冰冷的温度,还有墙角那个抱着膝盖微笑的小小轮廓——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瞬间消失!
“沙沙”声停了。课本合拢,静静躺在桌上。海报恢复了原状,只是似乎更旧了些。灰尘落定。温度回升到原本阴冷的常态。墙角只有一堆散乱的、颜色暗淡的废纸和一件揉皱的旧睡衣,那个诡异的纸人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地板上,那片画着红眼圆圈的白纸,还静静地躺在那里。
还有陈默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和瞬间被冷汗浸透、冰凉贴在背上的衬衫。
他背靠着墙壁,剧烈地喘息着,胸口火辣辣地疼,眼前一阵阵发黑。是幻觉?是过度紧张和现场阴森气氛导致的臆想?还是……他真的“看见”了?
他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尖锐的疼痛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他是陈默,是犯罪侧写师,他相信证据,相信逻辑,相信可观察、可验证的行为模式。
但刚才那一幕……
他颤抖着,弯腰捡起地上的手电。光束因为刚才的撞击有些不稳。他再次照向林小雨的房间。
房间里空荡荡,死寂一片。只有灰尘在光束中缓缓浮动。仿佛刚才那惊悚的几分钟,从未发生。
陈默靠在墙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让狂跳的心脏平复下来。他走过去,极其警惕地,用脚尖拨弄了一下墙角那堆废纸和旧睡衣。只是普通的垃圾,纸是各种作业本、旧杂志撕下来的,睡衣是棉质的,洗得发白。没有任何拼凑的人形,也没有暗红色的颜料。
但他分明记得,纸人脸上那诡异的微笑,和林小雨轮廓脸上那个空洞的笑容。
还有那片落在脚边的纸。
他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那片画着红眼圆圈的白纸捡起来。纸很普通,像是从某个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的红色颜料已经干透,摸上去有轻微的凸起感,凑近了闻,有一股极淡的、难以形容的甜腥气,和他刚才在房间里嗅到的那一丝一样。
这不是幻觉。这片纸是真实的。
那么,刚才看到的……
他猛地想起老何以前闲聊时,提到过一些老刑警的“经验之谈”,说有些人天生“火眼低”,或者在某些特殊环境下(比如极度疲劳、恐惧、或现场怨气极重时),可能会“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他当时嗤之以鼻,认为是无稽之谈。
可现在……
陈默将那片诡异的纸片小心地放进一个证物袋,封好,放入内袋。然后,他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寂静得可怕的房间。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刚才的经历,无论是幻觉还是真实,都已经严重冲击了他的精神。而且,那个“微笑”,和墙上的“鬼眼”标记,都明确无误地传递着恶意与警告。
这栋房子不欢迎他。或者说,这里的“东西”不欢迎他。
他必须离开,立刻。带着已经发现的线索——墙上的“鬼眼”荧光标记,这片画着红眼的纸,以及……这场超越他认知的、恐怖而真实的“遭遇”。
他转身,踉跄着快步走向楼梯,几乎是跑着下了楼,穿过客厅,翻出窗户,重新回到了院子里冰冷的夜风中。
远离那栋房子的那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扶着一棵枯树,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恐惧在胃里翻搅。
抬起头,看向十字巷7号那栋沉默的老屋。三楼的窗户依然黑洞洞的,像一只只没有生命的眼睛。
但陈默知道,那里有“东西”。而且,那东西“看见”他了。
不仅看见,还对他……笑了。
他拉起夹克的领子,挡住冰冷的风和更冰冷的后怕,转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十字巷。
就在他身影消失在巷子口的瞬间,十字巷7号,三楼林小雨房间的窗户后,那片冰冷的黑暗里。
一张模糊的、属于小女孩的苍白的脸,悄无声息地贴在了玻璃内侧。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向上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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