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爷的失踪,如同在紧绷的弓弦上又加了一分力,让特别行动指挥部内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赵振刚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资源,明察暗访,排查监控,试图找到任何与周五爷下落相关的蛛丝马迹,但拜影教显然精于此道,线索寥寥,仿佛人间蒸发。
与此同时,对古镜和“影月”符号的调查也在争分夺秒地进行。李雯几乎住在了实验室,与各路专家进行着高频次的远程会议,试图从浩瀚的古籍记载和复杂的科学数据中,找到那个关键的地理坐标或历史线索。苏媛在休养中也持续提供着专业的民俗学支持,但她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无法参与高强度的行动。
而陈默,则承担起了最重要的任务——在无数真假难辨的信息中,运用他的共感能力进行最终的甄别和指向。他反复观察古镜的高清照片,触摸那枚作为证物的飞蛾金属片,甚至再次前往林家书房(已彻底封锁勘察过),试图捕捉更多残留的能量印记,希望能找到与“影月”之地或周五爷下落相关的感应。
然而,频繁而高强度地使用共感能力,尤其是接触这些充满负面能量的邪物,其带来的副作用开始如同潮水般涌现,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最先出现的是失眠。
每当夜晚降临,陈默试图入睡时,脑海中便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混乱的景象——幽灵公交车上麻木的亡魂、镜中女子流淌血泪的双眸、周五爷店铺里的狼藉、以及无数破碎的、充满痛苦的记忆碎片(有些甚至不属于他)。这些画面光怪陆离,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神不宁,辗转反侧。即使勉强入睡,也多是噩梦缠身,醒来后比睡去时更加疲惫。
紧接着是幻听。
在寂静的深夜,或者当他独自一人凝神思考时,耳边总会响起一些细微而诡异的声音——像是遥远的哭泣声、低沉的窃窃私语、剪刀开合的“咔嚓”声、甚至是某种非人的、充满恶意的轻笑。这些声音模糊不清,来源不明,却如同魔音灌耳,不断干扰着他的注意力,挑战着他的精神防线。
他的食欲也明显减退,面对食物时常感到恶心反胃。脸色变得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更让他担忧的是,他对自身情绪的掌控力似乎在下降,有时会莫名感到焦躁易怒,有时又会陷入一种深切的虚无和疲惫感中,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这是精神力严重透支的典型症状。他的“通幽”之能,就像一把双刃剑,在赋予他窥探隐秘能力的同时,也在不断消耗着他的生命本源和精神健康。过往的经历如同不断累积的暗伤,而近期连续应对高强度灵异事件,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振刚和李雯都察觉到了陈默的异常,多次劝他休息,甚至强制给他放了假。但陈默知道,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周五爷生死未卜,调查不能停滞。他只能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硬撑,每次进行共感后,都需要更长的时间来平复翻腾的气血和混乱的精神。
这天深夜,陈默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梦中,他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四周都是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映照出那张戴着飞蛾玉镯、流着血泪的女子面孔,她们齐齐向他伸出手,要将他拖入镜中的世界。
他喘着粗气坐起身,打开台灯,倒了一杯冷水灌下去,试图压制喉咙里的干渴和心中的悸动。桌上的《通幽笔录》摊开着,停留在最新一页,上面记录着他反复感应古镜符号后,捕捉到的一丝极其微弱的、指向西南方向的“牵引感”。
西南方向……这与李雯通过星图分析和苏媛提供的“极阴之地”线索推测出的区域大致吻合。难道“影月”之地就在西南某处?
就在他凝神思考时,书桌角落的一面普通梳妆镜(公寓自带)中,他自己的倒影忽然模糊了一下,嘴角似乎不受控制地向上扯动,露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完全不属于他的冷笑!
陈默心中一寒,猛地抬头看向镜子,倒影却已恢复正常,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是幻觉?还是……那古镜中的怨灵,已经能够通过这种微弱联系,开始影响甚至……侵蚀他了?
能力的代价,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继续这样下去,恐怕还没找到拜影教的老巢,他自己就要先精神崩溃,甚至被邪祟趁虚而入。
他必须找到控制甚至缓解这种副作用的方法!不能仅仅依靠意志力硬扛。
他想起周五爷曾经隐约提过“真正的修行,还在自身”,以及需要“真正能指引你的人”。难道除了被动使用能力,还有主动修炼、壮大精神本源的法门?周五爷是否知道?他现在又在哪里?
陈默拿起手机,看着那个沉寂已久的匿名号码,犹豫再三,还是发出了一条信息:
“精神力透支严重,可有缓解之法?”
他并不指望对方一定会回复,这更像是一种在绝境中的无奈尝试。
然而,几分钟后,手机屏幕竟然亮了!回复依旧简短:
“阴符损神,阳和养气。欲坚其壁,先固其根。城南,青芝观,觅清尘。”
阴符损神,阳和养气?指的是过度使用类似共感这种窥探阴幽的能力会损伤精神,需要阳气平和之法来滋养?欲坚其壁,先固其根……是要先稳固自身的根基?青芝观?清尘?这是一个道观和一位道士的名字?
这条信息,似乎指向了一条潜在的、修炼自身以对抗副作用的路!发信人再次展现了其深不可测的见识。
陈默握紧手机,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前路依旧凶险,自身隐患凸显,但至少,出现了一线希望。天一亮,他必须去一趟这个“青芝观”,会一会那位“清尘”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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