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债主的喧嚣如同背景里挥之不去的嗡鸣,虽被高墙隔绝了大半,但那焦灼不安的气息,却无孔不入地渗透进荣国府的每一个角落。
东小院内,药味依旧浓重,但躺在暖炕上的王熙凤,眼神却比前几日锐利了许多。
吐血后的虚浮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危机逼到绝境后,淬炼出的冰冷清醒。
平儿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小心翼翼地喂她服下。
凤姐蹙着眉,强忍着那苦涩,待一碗药尽,她推开药碗,目光直接投向侍立在一旁的晴雯,声音虽仍带着病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外头的情形,我都知道了。如今这架势,怕是等不到过年了。”
晴雯心中凛然,知道凤姐这是要下最后的决断了。她上前一步,低声道:“二奶奶所虑极是。如今府里人心惶惶,那些债主不过是明面上的,只怕。。。宫里的风波,转瞬即至。”
凤姐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近乎冷酷的笑意:“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咱们能做的,便是在这树彻底倒下之前,把还能救的‘猢狲’,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她挣扎着想要坐直些,平儿连忙在她身后垫上厚厚的引枕。
“巧姐儿那边。。。”凤姐最牵挂的始终是女儿。
“二奶奶放心,”晴雯立刻回道,“刘姥姥和宋嬷嬷前日捎了信来,姐儿在庄子上一切都好,铁柱和张材家的把庄子内外看得紧,等闲生人靠近都会盘问。日常用度,韩管事也按时候悄悄送去,不曾短缺。”
听闻女儿安好,凤姐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但随即又蹙紧眉头:“光是巧姐儿还不够。府里这些人,跟了我一场,有些是家生子里还算忠厚老实的,有些是外头买来、身世清白、与各房牵扯不深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跟着一起遭殃。尤其是。。。那些知道些内情,又嘴巴严实的。”
她说的“内情”,自然包括她与晴雯暗中转移资产、置办外产等事。
这些人若被官府拿去审问,后果不堪设想。
“二奶奶的意思是。。。趁现在还能动作,再遣散一批?”平儿轻声问道,脸上带着忧色,“只是如今府里眼睛多,大规模遣人,只怕惹人疑心。”
“不必大规模。”凤姐眼中精光一闪,“一个个来,找由头。年纪到了该放出去的,家里有急事求恩典的,或者。。。犯了小错被‘撵出去’的。”她看向晴雯,“名单我前几日精神好些时,和平儿拟了个大概,你看看,还有什么要添补的?”
晴雯接过平儿递来的一张素笺,上面用细笔写了七八个名字,多是些不大起眼、但做事稳妥的婆子和小厮,其中两个还是之前协助过转移黛玉体己的。
她仔细看了一遍,心中暗暗佩服凤姐的缜密,这些人确实都是关键又不显眼的节点。
“二奶奶思虑周全。”晴雯将名单递回,“只是,如今府里用度紧张,若按常例给足身价银子和赏赐,恐怕。。。”
“不必从公中走。”凤姐断然道,她示意平儿从炕柜深处取出一个小巧的螺钿匣子,打开后,里面是几张银票和一些散碎金银。
“这是我最后一点体己,你拿着。每个遣出去的人,除了明面上的例钱,私下再多给二十两银子,让他们各自投亲靠友,或者。。。就去京外咱们的庄子上安置,韩管事知道该怎么做。务必嘱咐他们,出去后管紧嘴巴,安安分分过日子。”
晴雯接过那沉甸甸的匣子,感觉手心发烫。
这几乎是凤姐压箱底的钱了,为了给这些忠仆一条生路,也为了最大限度地保密。
“是,奴婢明白。”晴雯郑重应下,“只是,由头还需仔细斟酌,既要合情合理,又不能让人联想到二奶奶身上。”
凤姐沉吟片刻,道:“这个容易。王善保家的和费婆子刚被撵,就说我病中嫌人多吵闹,要清净,裁撤几个不甚要紧的人手。或者,让林之孝家的出面,以年关用度不足,节省开支为由,放一批年纪大的出去。你和平儿暗中操作,务必做得自然。”
“是。”晴雯和平儿齐声应道。
接下来的两三日,东小院仿佛真的因为凤姐“需要静养”而变得更加低调。
然而,在平儿和晴雯的巧妙运作下,名单上的人开始以各种不起眼的方式陆续离开贾府。
一个负责浆洗的婆子“因家中儿子染疾,求了恩典提前出去”;一个看守园门的小厮“年纪大了,眼神不济,被打发出去由儿子奉养”;还有两个丫头“到了年纪,配了外头的小子”。。。这些人事变动,在如今混乱不堪的贾府里,如同投入大河的石子,连个像样的涟漪都没激起。
偶有管事疑问,也被平儿或林之孝家的以凤姐的命令或府中艰难为由挡了回去。
每个被遣散的人,在离开前,都会由晴雯或平儿找个由头单独见上一面,除了发放明面的遣散费和暗地里额外的安家银,更会低声而严厉地叮嘱:“出去后,忘了府里的事,尤其是二奶奶房里的事,安安稳稳过日子,便是你们的造化。若在外头胡言乱语,便是走到天边,也。。。”后面的话不必说完,那冰冷的眼神已足以让这些深知凤姐手段的下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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