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尖锐的疼痛迟来地席卷了她,那不是缓慢的侵蚀,而是山崩地裂般的轰然倒塌,将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坚强,都砸得七零八落。
她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风,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仿佛塞满了浸水的棉花,又像是被千斤巨石压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麝月焦急而泪湿的面容,小丫鬟惊恐万状的眼神,灰暗得令人窒息的天幕,枯槁狰狞如同鬼爪的树枝。。。都扭曲、变形,混合成了光怪陆离、令人作呕的色块和线条。
“晴雯!晴雯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说话啊!”麝月见她脸色惨白如金纸,嘴唇失去所有血色,眼神涣散空洞,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用尽全力扶住她,声音尖锐得变了调。
晴雯猛地甩开她的手,那力道之大,带着一种濒死动物般的绝望挣扎,让麝月踉跄着向后跌去,险些摔倒。
她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看麝月一眼,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不存在。
只是猛地转过身,用一种近乎逃离地狱火海般的姿态,跌跌撞撞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回了怡红院,冲进了自己那间位于后院角落的、狭小却始终被她收拾得整洁有序的房间。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重重摔上,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紧接着,是门闩被死死插上的、清晰而决绝的“咔哒”声。
这声音不大,却像最终判决的槌音,敲在了门外所有人的心上。
“晴雯!晴雯你开门啊!让我进去看看你!”麝月追到门外,发疯似的拍打着冰凉的门板,指甲几乎要抠进木头里,带着哭腔喊道,“你别一个人闷着!求你了,你出来吃点东西,或者你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你别这样!”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死一般的寂静。
连一丝抽泣、一声呜咽都没有。
只有窗外寒风永无止境的呼啸,更衬得这寂静如同坟墓。
袭人也被这动静惊动了,从正房匆匆出来,见到麝月瘫坐在门前痛哭流涕、不断拍门的模样,又见几个小丫鬟远远站着,个个面无人色,忙问缘由。
麝月哭着将听到的消息断断续续说了,袭人闻言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脚下发软,连忙扶住了墙壁才稳住身形,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真切的同情,有深深的担忧,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唏嘘和物伤其类的悲凉。
她叹了口气,上前用力将几乎失控的麝月拉起来,低声道:“让她。。。一个人静静吧。这等事。。。换了谁,也受不住。你在这里哭喊,除了让她更难受,又能如何?”
怡红院内的其他小丫鬟也听到了风声,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走路都踮着脚尖,像幽魂一样飘过,生怕一丝声响都会惊扰了那扇门后不知是何等光景的人。
整个院落,因这突如其来的、外来的噩耗,笼罩在一种比冬日寒风更刺骨、更绝望的悲凉与压抑之中。
连带着,对贾府自身命运的恐惧,也似乎因此变得更加具体和迫近。
房间内,晴雯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门板,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缓缓滑坐在地上。
单薄的衣衫无法隔绝地砖传来的寒意,但她毫无所觉。
她没有哭,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是紧紧地、用尽全力地蜷缩起来,双臂死死地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仿佛要将自己缩成一个不存在的小点,从这令人窒息的痛苦中消失。
黑暗。
无边的、粘稠的黑暗笼罩了她,吞噬了她。
穿越以来的种种,如同失控的走马灯,在她封闭的视觉里飞速闪过。
初来时的惶恐与茫然,面对病弱身躯和“俏丫鬟抱屈夭风流”命运的恐惧;病补雀金裘时,在高烧和晕眩中,凭借原主技能和现代意志力完成的挣扎与第一次微小胜利;应对周瑞家的刁难时,那份初试锋芒的锐利与机智;与黛玉从初识的欣赏到引为知己,在精神上相互慰藉的温暖;和凤姐从互相试探到结成危险同盟,在利益与生存压力下建立的、带着算计却又奇异的信任;经营雯绣坊,从无到有,殚精竭虑,体会到的创造价值与掌握自身命运的微弱喜悦;还有。。。与贺青崖那跨越阶级、始于利益考量、却逐渐沉淀为精神共鸣与朦胧情愫的点点滴滴。他的尊重,他的欣赏,他带来的那扇通往更广阔天地的窗,他给予的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或许她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依赖。。。
她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拥有超越时代的见识,知晓剧情的大致走向,可以像下棋一样,一步步谨慎落子,扭转那些注定的悲剧,可以为自己,也为身边这些她在意的人,挣得一个不一样的、稍微好那么一点的未来。
她小心翼翼地布局,如履薄冰地前行,眼看着一些事情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凤姐和巧姐有了相对稳妥的后路,黛玉的心态在她的影响下有所转变,开始思考自身的价值,甚至探春那里,她也埋下了一线极其渺茫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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