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的丧事,如同一场仓促而潦草的默剧,在弥漫的恐惧与刻骨的悲凉中勉强收场。
那象征性的素幡白帷仍在寒风中飘荡,残留的香烛纸钱气息混杂在凛冽的空气中,更添几分不祥。
而比这丧事余韵更沉重、更刺骨的铁幕,已伴随着腊月近乎凝固的寒意,彻底笼罩了京城。
翌日,天色迟迟未明,铅灰色的云层厚重低垂,仿佛一块巨大的、浸透了冰水的裹尸布,将整个帝都捂得严严实实,透不过一丝活气。
一种非同寻常的、令人心悸的寂静取代了往日清晨应有的市井喧嚣。
辰时刚过,便有负责打探消息、脸上失了血色的小厮连滚带爬地冲进二门,声音因极致恐惧而劈了叉:“不。。。不好了!外面。。。外面五城兵马司的人满街都是!各。。。各处路口都设了拒马卡哨,许进不许出!说是。。。说是京城全面戒严了!”
“戒严”二字,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每一个听闻此讯的贾府人心头。
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最后一点勉强维持的体面。
仆役们面无人色,像无头苍蝇般聚拢又散开,窃窃私语声如同鬼魅的吐息,在凋敝的廊庑庭房间急速流窜:
“真是冲着我们府上来的?”
“天爷啊。。。东府才没了几天。。。”
“跑吧!再不跑真就没命了!”
“往哪儿跑?没听见吗?许进不许出!”
然而,跑?
早已是奢望。
府外是铁桶般的戒严官兵,刀出鞘,箭上弦。
府内,王夫人闻讯,直接双眼一翻晕死过去,玉钏儿等人掐人中、灌参汤,乱作一团,却掩不住那由内而外散发的绝望气息。
贾政将自己反锁在书房,只能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沉呜咽与器物倾倒的碎裂声。
邢夫人那边更是早早闭紧了院门,连一丝缝隙都不肯露。
偌大的荣国府,俨然已成一座插翅难飞、等待最终屠宰的绝望牢笼,空气中弥漫着末日降临前特有的、令人作呕的恐惧味道。
怡红院内,气氛同样凝滞得如同结了冰。
宝玉痴痴傻傻,口中只反复念叨着“林妹妹”、“老祖宗”,对周遭的巨变似乎已失去了理解的能力。
袭人搂着吓得浑身发抖、低声啜泣的麝月,自己的牙齿也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晴雯却异常沉默,她站在窗边,目光如隼,锐利地透过窗纸的微小缝隙,冷静地观察着外面那些如同热锅上蚂蚁般慌乱奔突的人影,以及那片死寂灰暗、仿佛蕴藏着无尽雷霆的天空。
戒严。。。终于还是来了,而且来得如此迅疾,如此不留余地。
王夫人连最后清理门户、发泄私愤的机会,恐怕都已被这更大的风暴无情剥夺。
时间在极致的恐慌中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如同在滚油中煎熬。
午时刚过,连府内最后一点虚张的、自欺欺人的声势也彻底土崩瓦解。
一个负责采买、拼死出去探听消息的婆子,几乎是爬着回来,魂飞魄散,带来更确切、也更致命的讯息:“。。。是真的!外面都传遍了!说。。。说查抄咱们荣国府的旨意已经明发廷寄了!就。。。就在明日!官兵。。。明日巳时就要进府抄检了!”
最后的判决书,被赤裸裸地公之于众!
明日!抄家!
荣国府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末日般的疯狂。
有仆役红了眼,开始不顾一切地抢夺能看到的任何值钱物件,往怀里塞,往包袱里裹,彼此推搡撕打;有婆子直接瘫软在地,捶地嚎啕,声音凄厉如同夜枭;更有甚者,试图翻越那早已斑驳的后墙,立刻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精准而冰冷的箭矢逼退,惨叫着跌回院内,腿上鲜血淋漓——外面,早已是铁壁合围,水泄不通!
就在这片彻底失控、如同沸鼎般的混乱与绝望嘶鸣中,一个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怡红院后院,那处僻静的、靠近晴雯与麝月所居耳房的墙角下。
他穿着与灰墙颜色几乎无异的青褐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却又仿佛毫无存在感。
晴雯正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心绪,思考最后的应对,忽然心有所感,猛地转头。
只见那人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面容普通,是那种见过十次也未必能记住的长相,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如同万年不化的寒潭深水,不起丝毫波澜,正是那位一直隐于幕后的暗卫首领!
他竟亲自来了!
晴雯心中剧震,瞬间明悟了事态的严峻程度已至顶点。
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屋内正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袭人和麝月,她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对此毫无察觉。
迅速闪身出门,借着廊柱与枯树投下的阴影掩护,与安首领汇合。
“安首领?”晴雯压低声音,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面上却竭力维持着镇定。
安首领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与表情,目光如最精准的尺规,快速扫过四周,确认绝对安全,才用那特有的、仿佛不带任何人类情感的声线快速说道:“姑娘,约定中的‘确凿危机’已至。旨意确凿,明日巳时正,查抄荣国府。外围合围已完成,此地已成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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