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晴雯最后总结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订立章程，是为了让大家行事有据可依，避免混乱，而非束缚诸位的手脚。遇有章程之外的特殊情况，仍需诸位灵活应变，集体商议。我信重诸位，才将绣坊托付。望诸位能同心同德，在我休假期间，让雯绣坊更上一层楼。”
她站起身，向众人微微颔首。众人皆肃然起身，齐声应道：“谨遵东家吩咐！定不负所托！”
会议散去，众人带着明确的指令与满腔的干劲各自离去。
韩铮留在最后，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虽轻，却已展现出惊人管理才华的东家，心中感慨万千，由衷赞道：“东家今日一番安排，可谓高屋建瓴，韩铮佩服！绣坊有东家定下的这些章程，必能根基永固。”
晴雯微微一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韩掌柜过誉了。绣坊是大家的心血，我不过是尽本分而已。日后，还需你多费心。”
处理完绣坊最核心的事务安排，已是午后。
晴雯略作休息，用了些茶点，便又命人备车，去了蕙质女学。
女学所在的院子，经过几个月的修整与经营，已显得生机勃勃。
庭院中的花圃被孩子们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已是秋季，墙角仍有一些小花顽强地开着。
学堂内传来稚嫩却认真的读书声。
苏娘子见晴雯来了，忙迎了出来。
她如今气色好了许多，眼神中充满了为人师表的充实与安宁。
晴雯与苏娘子在用作办公室的东厢房坐下，紫鹃奉上茶水。
“苏娘子，女学这边，也要劳你多费心了。”晴雯开门见山，“我婚期将近，婚后一段时日，恐怕不能常来。”
苏娘子忙道：“东家放心，女学如今一切步入正轨，孩子们都很懂事，几位帮手的婆子也尽心。日常事务，我必会打理妥当。”
晴雯点头，她对苏娘子的能力是放心的。
她沉吟片刻，道：“日常教务，我自然信你。今日来，是想与你商议两件事。其一，是关于女学的长远之计。如今孩子们的学习，以识字、明理、女红为主。我一直在想，除了这些，是否还能教她们些更实用的技能？比如简单的算术记账、草药辨识、或是烹饪缝补等持家之道？未必要求精深，但求她们日后无论为人妻、为人母，或是自谋生路，都能多一份底气。你可根据孩子们的接受程度，慢慢尝试引入。”
苏娘子眼中一亮： “东家思虑得是！妾身也正有此意，只是恐太过急进。既然东家首肯，妾身便试着编排些课程，循序渐进。”
“其二，”晴雯继续道，“是关于女学的开销。长久单靠补贴，并非良策。我有个想法，女学中年纪稍长、女红出色的孩子，她们的作品，如荷包、帕子、简单绣屏等，可否由绣坊代为寄卖？所得银钱，一部分归孩子自己，激励其用心学艺；一部分纳入女学公中，贴补用度。如此，既让她们学以致用，亲眼见到自己劳动的价值，也能略微减轻负担，你觉得如何？”
苏娘子越听越是激动，这简直是给女学指出了一条可持续发展的明路！
她连连点头：“此法甚好！甚好！孩子们若知自己的手艺能换来银钱，定然更加用心！妾身这就去挑选合适的人选！”
与苏娘子商议妥当，晴雯心中又放下了一块大石。
她相信，凭借苏娘子的责任心与能力，加上这逐步清晰的办学思路，女学定能稳步发展。
从女学出来，夕阳已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晴雯坐在回程的车上，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平静。
雯绣坊的制度化规范，女学的长远规划，皆已在她手中初步奠定。
她仿佛一个即将远行的建筑师，在离开前，为自己倾注心血的事业大厦，打下了坚实的地基，留下了清晰的蓝图。
回到涵碧轩，贺青崖已在等候。
见她面带倦色却眼神清亮，便知她定是忙碌了一整天。他接过小婉递上的热茶，亲手送到她面前，温声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晴雯接过茶盏，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她舒了口气，点头笑道：“嗯，绣坊和女学，都做了详细的安排，定了些章程。总算可以安心准备做新娘子了。”
贺青崖看着她眉宇间那混合着疲惫与成就感的独特光彩，心中爱意更浓。
他欣赏的，正是她这份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能保持清醒头脑、勇于担当、并总能将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的非凡能力。
“你总是这般。。。。。。”他低叹一声，语气中满是骄傲与怜惜，“让我惊喜，也让我心疼。不过，看到你将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周密，我也就放心了。日后，我们的‘家’，交给你来执掌，我便可全心专注于朝堂之事了。”
晴雯抬眼看他，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怎么？贺将军这是打算当甩手掌柜了？”
贺青崖朗声一笑，握住她的手：“非是甩手，而是深信吾妻之能，可安内外。”
两人相视而笑，温馨默契在暮色中流淌。
婚前这紧锣密鼓的事务安排，非但没有冲淡喜悦，反而让晴雯更加确信，她选择的这条路，她拥有的这份能力，将确保她在婚姻中，永远保有一份独立的底气与璀璨的光芒。
佳期愈近，心亦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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