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如豆,在掩体潮湿的空气中不安地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放大、扭曲,投射在斑驳的混凝土墙壁上,仿佛一群沉默的、躁动的魂灵。
周毅的呼吸在便携式生命体征调节仪规律而轻柔的“嗡嗡”声中,逐渐变得平稳绵长。屏幕上,心电图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脱离了那令人揪心的紊乱锯齿,呈现出一种勉强可辨的窦性节律。沈伯安守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和仪器参数,手指偶尔在触控板上进行微调,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既是紧张,也是专注。小郑在角落整理着带回来的医疗物资,将它们分门别类,动作轻快,给这压抑的空间带来一丝活泛的气息。阿亮靠坐在入口阶梯旁,耳朵警惕地捕捉着外界每一丝风吹草动,手中消防斧的木质柄身被他的掌心焐得温热。
苏眠处理完腿上的伤口,靠坐在离烛光稍远的阴影里。冰冷的解剖刀横在膝上,刀柄上那个被划掉的“诺亚生命”徽记,在昏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质感,仿佛一个被强行抹去却又顽固残留的伤疤。地底“退行者”首领最后递出这把刀时,那暗红镜片下难以言喻的眼神,混杂着牺牲的决绝与某种……托付?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
但更沉重地压在心头的是林砚。
他被困在“诺亚生命”第七号观测站的深层静默室。国字脸男人说过,那里正在对他进行“更精密的神经扫描和意识场测绘”。以“诺亚生命”对“源”和“织梦者”相关技术的狂热,林砚的“钥匙”身份无异于一座行走的金矿,同时也是一座随时可能引爆的火山。他们会对他做什么?温和的观察研究?还是更激进的意识探测、剥离甚至……解剖?
必须尽快找到他,救他出来。
苏眠的目光落在一旁摊开的詹青云手稿和那个装着“源共鸣碎片”的密封匣上。这些是希望,也是责任。詹青云在绝笔信中提到的“窄路”,林砚和陆云织朦胧追寻的“第三条路”或“调和场”……理论的火种已经握在手中,但如何将其点燃,照亮前路,乃至对抗陈序的“净化”和秦墨的“终极连接”,依然迷雾重重。
而且,时间不站在他们这边。陈序的“净化”虽因三方混战而暂时局部停滞,但根基未损,随时可能卷土重来,甚至可能因为“老板”秦墨的公开宣言而加速或改变形态。秦墨的“共鸣塔”正在建造,“终极连接”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而“诺亚生命”,这个神秘的第三方,其真正目的依旧晦暗不明,对“源”的追寻背后,是拯救,是控制,还是另一种形态的“升华”?
他们这几个人,伤痕累累,装备简陋,却背负着可能关乎文明走向的秘密。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苏警官,”沈伯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向苏眠,“周工的情况暂时稳住了,仪器电池大概还能维持十二个小时。但后续治疗……光靠调节仪不够,他需要真正的药物和休养。”
苏眠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阿亮:“阿亮,你对附近区域最熟。除了那个拾荒者集市废墟,还有其他可能找到药品,或者相对安全、能让我们暂时休整、获取补给的地方吗?”
阿亮沉思片刻,道:“‘净化’之后,大部分成规模的社区要么被灵犀‘初始化’,要么在混乱中崩溃。剩下的小股幸存者要么躲藏极深,要么流动性很强,很难定位。拾荒者集市废墟风险高,但确实是附近已知物资最集中的地方。不过……”
他顿了顿,看向苏眠膝上的解剖刀:“‘诺亚生命’的人出现在医疗仓库入口,说明他们也在积极搜寻詹青云的遗产,而且很可能已经将旧档案馆及周边区域划为重点活动范围。我们去集市废墟,不仅要防备灵犀和黑市残党,还要小心‘诺亚生命’的眼线。”
“还有‘老板’的人,”小郑补充道,他手里摆弄着一个从“诺亚生命”小箱子里找到的老式战术望远镜,“宣言发布后,旧港区的地下网络里,关于‘共融会’(‘老板’势力自称)活动的传闻多了起来。他们似乎在主动吸纳,或者说捕捉那些还有清醒意识、对现状不满的人。”
敌人环伺,步步杀机。
“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苏眠缓缓道,“周工需要更好的医疗。我们需要更多的信息、物资,以及……盟友。林砚还在‘诺亚生命’手里,我们必须制定营救计划。”她拿起詹青云那本《关于意识同化效应与知识熵增临界点的初步思考》,“而这些,也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和必要的设备来深入研究,转化为实际的力量。”
“苏队,你的意思是……”阿亮似乎猜到了什么。
“主动出击,但目标明确,行动隐蔽。”苏眠的眼神在烛光下锐利如刀,“首要目标:获取药品和必要补给,建立更稳固的临时据点。次要目标:侦查‘诺亚生命’观测站外围情况,搜集林砚位置和防卫情报。同时,尝试接触可能存在的、未被‘净化’或‘连接’影响的抵抗力量,哪怕只是交换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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