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仿佛意识到了龙茴的到来，转过身来。银杏树林和他的眉眼相比，霎时间，黯然失色。
他认出了龙茴，轻笑地问道：“龙家的小表妹竟然也起得这么早吗？”
龙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他的眼睛，宛若中了海妖迷惑的水手，一步步朝他的方向走去。待到了他跟前，她一开口，许是被这景致迷了眼，说出来的却是她内心深处所愿，却一直不敢说的话：
“沈冬青，我喜欢你。你娶了我，好不好？”
她的每一个字都说得认真无比，丝毫不像是在玩笑的模样。
沈冬青听了，脸上竟没有丝毫的意外。从他第一次遇见龙茴的时候，他就能感觉到，这个小姑娘喜欢他。
不，或许用喜欢来形容太过平淡了。她似乎对自己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执着。
令他意外的是，对于来自这样一个才见过寥寥几面的小姑娘的喜欢，他竟然并不排斥。
他甚至告诉自己：不如试试看吧。如果她这样的人，他似乎愿意试一试。
即便是他，说不定也可以得到幸福呢？
两人白衣胜雪，相视而立于这百年的银杏树下，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终于，沈冬青朱唇微启：“你喜欢我什么？”
龙茴听了这个问题，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泄气般地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
沈冬青似乎并没有放弃她，继而问道：“是因为我是沈家堡的三公子？”
龙茴摇了摇头。
“是因为我的样貌？”
龙茴依旧摇头。
她想了想，很艰难地开口道：“若非要说有什么理由，因为你对我而言，是世上再好不过的人啊！”
就好像这个糟糕的世界给予她最后的救赎。
因为你，我才意识自己是一个多么丑陋不堪的人。
因为你，我才第一次想要做一个好人啊！
因为你，我才会想要摒弃自己所有的罪孽，渴望有朝一日能够清清白白地站在你面前。
可是，后面的话，龙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既然沈冬青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她根本没有勇气让他知道，真正的龙茴究竟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是听到这个答案的沈冬青却嗤笑了一声：“其实我原本想，如果你能给我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答案，我便是应了你也未尝不可。”
“可是……世界上明明有那么多种答案，你却回答了最糟糕的一个。”说这话的时候，他一向柔和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龙茴从来没有见过的悲凉。
可那只不过转瞬即逝，让人甚至怀疑那样的表情是否真的出现过。
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龙茴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如果就让他这样离开了，他们从今往后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完全是下意识地，伸手扯住沈冬青的袖袍。风儿将白色的宽袖鼓吹起来。龙茴猛然间睁大眼睛：
直到这时她才回忆起来，眼下的场景是何其的熟悉。
那个让她没有由来哭泣的噩梦。
那个她原本以为荒诞无比的噩梦。
如今却真实地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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