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擎十四年秋末,帝薨,新帝即位,改元建安。
新帝即位后,征战三方的言家父子三人,各有封赏,言致正领军平叛,这是要等平叛后再论功封赏的,所以新帝别出心裁的奉她为义姐。
自此,她就是与新帝胞姐玉鸢玉杳同级的长公主了,封号不改,仍为睿灵,加食邑三百户。
封赏旨意下来之时,言致正因要学游水之事,与轻音僵持不休。
她怎能不学游水,她势必要在千湖水域和韩慕翮一战高下,若她这个主帅不会游水,将会极大受限。
可是轻音的态度也前所未有的坚决,但从来都是轻音在与她妥协,轻音看不了她那么抿唇不语,垂头丧气的样子。
她但凡露出这模样,轻音就只有妥协的份。
但言致也答应她,不会长时在水中泡着,一日不得超过一个时辰,每日回来还要喝一碗养生汤。
建安元年,阳春三月,雪消冰融,杨柳露出了新叶,言致的水师终于小有所成,跃跃欲试的日日在耳仁湖畔或擦枪,或修船,或游水。
日日训练不停,他们迅速从草原上的凶狼,化作了耳仁湖上的水狮。
三月初九,宜出行。
镇西军首次发起了对耳仁湖另一岸的员阳的进攻,他们这么大的阵仗,十几艘战船浩浩荡荡毫不掩饰的模样,员阳自然也早有准备。
首战受挫,言致并无意外,她甚至都没跟着去,而是在岸边一处小船里静静地与释离原在下棋。
她棋力一直都一般,连两三年前的梅之白都能轻易抵住她的攻势,何况释离原,与他下棋,言致都不愿意去想,看着哪个位置顺眼就往那儿下了。
“这么不愿和我弈棋?”
她一直撑着下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释离原下了一子,取掉她大片白子。
言致抬头一笑,问他道:“那你让我赢?”
“赢不该是自己下出来的?”
“嘁,我的瓴之哥哥,咱们讲点道理,我说要钓鱼,你说水里大些的鱼都叫我的兵捞干净了,非要下棋,我都不怪你盘盘杀我个片甲不留,你还怪我不用心?我用心了就能赢?”
“不能。”释离原勾唇一笑,扫了一眼棋盘,白子又是中盘溃败,“你今日一共输了六盘,这么点时间,换了别人一盘都未下完,你调兵遣将甚有耐心,愿意用败仗去磨炼心高气傲的将士们,不急不躁,为何下棋如此急切?”
“因为棋下赢了,也没什么用,就算这六盘化作一盘,我赢了你,今日这一波进攻也是必输的。”一本正经严肃脸地说完,言致忽然绷不住笑开,“我胡说的,我就是不会下棋罢了,没有天赋的事,学再久也不过是糊弄外行人,如那游水之事,我便是有天赋的,半日就懂,一月余就能比叶乾还快。”
说罢,言致眨了眨眼,期待地问道:“瓴之,我们新的战船何时能造好?”
释离原缓缓捡着棋子,淡淡地睨了她一眼,说道:“方才不还是哥哥?”
“顺口一说,你又不是我的哥哥,句句这么喊,你不别扭?”
他眉眼未动,轻掀嘴角,“不别扭。”
言致忽然往前一扑,撑着小几,凑到他脸前,与他呼吸交缠的位置,露齿笑道:“很喜欢?”
“是,很喜欢。”
他的语气很淡,神色很淡,可是话语是肯定的。
他好像是随口一说,接了她的话。
可言致看到了他眉眼压不住的喜悦,他是真的喜欢。
这样从不躲闪回避的他,她也很喜欢。
言致压下身子,轻触他的额头,挪到眉心,到睫羽,到鼻尖······而后轻吻他的唇,唇齿交融间,缓缓唤道:“玄奴哥哥。”
他的眉心倏地皱紧,下一刻抓住她的肩头,扶起她的身子,和她四目相对,眸色如深渊,“成婚前不许再这么叫我。”
话落,站直了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狠狠压到胸口,不顾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口会给她怎样惊奇的体验,深吻落在她的头顶。
“听话。”
言致有挺多话要说,却被他捂得开不了口,只好动了动头,瓮声回了个“嗯。”
傍晚时,叶乾带着出征的秦元静三万兵和七八条破败不堪的战船回来了,每个人都很狼狈,面上带着掩饰不了的落寞和丧气。
言致从小船里飞跃而出,她穿着红裙青衫的常服,长发在脑后编了个辫子,手无寸铁,面上还带了笑。
秦元静垂头丧气的蹲在湖边,盔甲只剩了几块附身的轻铠,内袍和头发湿哒哒的滴着水。
他想起出发前,将军只说了一句话,“输赢不论,尽量把人都给我带回来。”
那时他是多么不服,昂着下巴表示他一定会拿下员阳,打响他们剿灭叛军的第一战。
可是叛军对水战的了解,远胜过他们许多,那神鬼莫测的水鬼们,他们才刚刚靠近就被凿破了三条船,毫不犹豫的火箭火炮火蒺藜齐发,若不是他登时想起了将军的话,命人跳船逃生,又迅速后撤,对方也没有穷追的意思,叶乾又带了三条船在外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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