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牙在余临的营帐外待了会儿，周围再次恢复寂静之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化为实体，掀开了门帘。
“杨少爷，有……”里面的人听见动静，以为是刚刚的年轻人去而复返，抬眼却见到一个陌生的女孩子，不由惊愕，下意识的做出了防备的姿态，不过，在看清白牙的脸之后，却放松了下来。
“杨少爷？杨家大少爷，杨驰的哥哥，杨骋。真的是他啊。”白牙摸着下巴，虽然见到那张酷似杨驰的脸时，她就猜到了这个答案，但真正得知的时候还是有些惊讶的。其实，细想之下也不难理解——
杨家对外宣称长子在外游历，多年未归，实际上他是那些黑甲士兵的制造者，或者之一。
余临看着她，神情很是镇定，“你是白牙，巫王殿的神女。”
白牙有些意外，“你认识我？”想了想，又点头，“因为神只阁的通缉令吧？”
余临点头，“听遗儿说起过你。”顿了顿，又道：“我以为第一个到的会是圣殿的人。”
白牙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大陆第一海军的将领——
他没有穿铠甲，只穿着一身灰褐色的长袍，才四十来岁的年纪，却已经两鬓斑白。他的皮肤很黑，看上去显得很是坚毅，但一双眼睛中，更多的却是平静。
这不是一个正在造反的将军该有的神情，倒更像是已经解甲归田的将军的眼神。
白牙原本想试探一番，但这会儿觉得没有必要，直接道：“我是来跟你谈判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想确认一件事。你并不想造反，只是想给周凝平反，是不是？”
余临点头，又道：“还有一件事。”
白牙想了想，“青龙窑厂吗？”
余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白牙道：“我可以帮你做到这两件事，第一，帮周凝平反，我保证会让勾吴皇族亲自将周凝的画像挂在凌波楼，第二，青龙窑厂会被查封，背后的老板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余临淡淡笑了，道：“你知道的真的不少。”
白牙道：“我的要求，第一，你必须保证鱼鼓岛上所有居民的安全，第二，我要九玄珠，第三，你自首。”
余临答应得很爽快，“没问题。”
白牙想了想，道：“我不想骗一个将死之人。在你正式同意之前，我必须声明，我并不代表巫王殿，更不代表圣殿，我只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来跟你谈判，若是你不相信我，还可以反悔。”
余临道：“我相信你。”
他微微翘了下嘴角，并不算笑容，“我知道你们的船进来了。”
“那最好不过。不过，很可惜。”白牙笑了下，眼中带着一丝歉意，“我虽然也很想相信你，但这事关系重大，所以，我必须用我的方式来确认你是否在说谎。”
她走近了几步，“得罪了。”伸手，点在他的额头。
在白牙伸出手的时候，余临下意识的就像后退一步，不过生生忍住了，直到她的食指点在他的额头，却并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他不由困惑——她是在做什么？
白牙道：“现在，缔结盟约，把你的承诺说一遍。”
她其实可以用更加令人安心的方式，比如说握手之类的，但是，在面对余临这样一个道行高深之人，在这种时候贸然做出这种动作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
如果是握手，她无法解释，或者说无法让余临对这一动作的猜测合理化，但若是点在眉心，便可以有很多种非常合理的解释，毕竟这里距离识海太近，可以说是通过识海的活动来判断对方是否说谎，也可以说，这是巫王殿结盟时特有的仪式……
白牙离开之前，告诉余临说：“那一万灵魂已经被引渡去往幽冥界了，杨家那位那少爷或许会疯。”
余临惊愕，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居然如此轻易的就化解了那些符阵？
白牙来的时候有些困难，但是回去却简单的多。这也是神魂离体的一个特点，只要没到极限，灵魂回到身体几乎就是本能，速度很快。
不过，再如何快，在白牙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发现，状况有些不妙——
摇光就坐在她身边。
船上的星灯透不过结界，停船的位置大概也是特地选了的，风不大，浪打在船舷上，如同催眠曲。
白牙睁开眼睛的时候，偏头看向身旁的摇光，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与失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笑了笑，问道：“摇光姐，睡不着吗？”
摇光看着幽幽的海水，并没有看到她的神色，却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心虚，或者说……愧疚。
她抬手，越过她的肩头，可劲儿搓了搓她的脑袋，道：“夜里凉，居然在这里吹风睡觉，你这丫头也不担心着凉！”
摇光掐到了她的痒痒肉，白牙笑着挣扎了会儿，道：“摇光姐饶命！要掉下去了。”
她听出了摇光语气中虚惊一场的欢喜，想必，在她发现自己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如同死尸一般坐在这里的时候，该是害怕的，惊慌的。
可是，她终究什么都没问。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群少年与她之间，有了这种默契呢？
两人闹了一阵，摇光终于饶过她，道：“小牙，我有事跟你说。”
她难得如此严肃，白牙“嗯”了一声，“你说。”
摇光托着下巴，神情颇有几分困扰，道：“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嗯？”白牙有些不解，偏头看了她几秒，继而明白过来，问道：“你是说，你感觉这阵法有些眼熟？”
摇光鼓了鼓腮帮子，皱眉，“怎么说呢。我并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些机关，可是，走到那里的时候，会有种‘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你明白吗？”
白牙点头——
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第一次见到这群少年使用巫术的时候，第一次使出森罗之殿的时候，第一次见到附炎之咒的时候……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有的一切都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她曾乐观的把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做穿越的金手指，但如今，却不得不面对“她或许并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个她并不想接受的……“事实”。
白牙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道：“等回去之后，问问绿光老板就知道了。他对周凝的事那么了解，应该是周凝的朋友，大概是在你小时候跟你讲过天一遁甲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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