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得不像人。”
他重复了一遍，左手戴着拐杖抬起来，然后重重的在地上杵了一下，将地面敲击出一种震动的声音，随后，他将目光看向了李冉，那是一种看穿了一切的眼神，笑容纯净的如同婴儿。
“我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了，苟且的活到了现在。看到了无数人，很多人像我一向苟且的活着，但最后不得善终。
我看到了太多的事情，经历了和你们一样的麻木不仁，我知道你们现在的状态，知道你们现在的想法。
呵。”
玉苍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随后面带着嘲讽，“每一个人的想法。”
他这样说着，随后，痛心疾首的将拐杖在地面上顿了一下，“是不是很可笑，你们每个人的想法，我都知道。
因为我活了太长的时间，所以，能够知道，你们这些懦弱者的想法。因为，我就是懦弱者。”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流下了眼泪。
“因为，我就是那个最懦弱的人。我曾经为了活下去，亲手杀了我的弟弟。岩忍村那些杂碎，说如果我想活下去，就亲手杀了我的弟弟。
哈，我竟然真的那样做了。尽管，在后面的时候，我一次又一次的抽自己的嘴巴，一次又一次的告诉自己，那样做，根本就是错的。还不如死了了事。
可是，我还是那样做了，并且告诉自己，这辈子肯定不会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猜，后面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吗？”
他说到这里，依然处在了癫狂的状态，包括李冉在内，都皱起了眉头。不过，没有任何人阻止他的诉说。
“没错，你们这些懦夫，因为经历了和我相同的事情，或者相似的事情，所以，我才能理解。才能一眼就看清楚你们的心理状态，才能一眼就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
他朝着众人吼了出来，这一刻，他仿佛已经不再是那个一头白发的老者，而是回到了依旧可以肆意挥洒青春的少年，只可惜，那一切都是以幻觉，他很快就回到了现实的悲苦之中。
“实际上，我们没得选。因为，我们总是沉浸在过去的悲伤和痛苦之中，因为，我们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原谅自己，告诉自己，这样的事情，下次肯定不会再发生。
告诉自己，我们一定能够防止，下一次，一定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可是，不是那样的。你们当中，只有极少数人重复发生了同样的悲剧，我替你们感到高兴。因为，我终究还是做了一些事情，让你们少了体念那种重复的痛苦。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抬起头，将目光看向了众人。
“我不是山野家族的说客，我也不是为了劝解大家。而是想要把我的悲剧告诉给大家。
岩忍村的那些家伙，在我以为悲剧永远不可能重复出现的时候。让我亲手杀了我的妻子和儿女，以此换来我重生的机会。
呵，你们觉得，我会怎么选。
他妈的，我当时是选择死的。可是，他们根本没给我选择的机会，我，我连死的选择权都没有。他们杀了我的妻子和儿女，最后，却没有杀死我。
我明白大家的想法。”
“是啊，也许我们只要顺从土之国的想法，只要死了足够多的人，我们就能够换取和平。
最起码，我们还能够像这样继续生活下去。最起码，岩忍者村还给我们留下了一丝希望。我们还有一部分年轻人在成长。
最起码，等那些年轻人在成长的时候，我们就有了希望。我们不想过这种日子，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国家已经没有了，连家人都已经在战场上死了。那些孩子，终究是被人家的。他们虽然失去了父母，可是，我们出于善心尽量的让他们能活下去就好了。
我们的孩子已经死了，连报仇都没了意义。
哈哈哈哈，没有谁问问，我们这样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吗？”
玉苍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太多的悲剧，而他，因为活得太长久，所以，几乎经历了一个遍。
“我这样一个老人，愿意不要脸来说这些，并不是因为山野家对这个国家的贡献，而是，因为李冉君在这个国家做的一些事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抬起头，将目光看向了李冉，然后，又恭敬的低下头。
“尊敬的李冉君，虽然，你在我眼中看上去，依旧还只是一个孩子。可是，你的优秀让我看到了希望。我恳求你能够带领着灰之国的所有民众走出这段漆黑的夜。
为此，我愿意贡献出我玉苍家族的一切。只要你想要，只要我玉苍家族有。”
说完之后，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朝着李冉跪了下来。
李冉见状微微一愣，他不明白这样一个老人究竟是出于何种原因，才选择了自己。才愿意将灰之国的希望寄托在自己一个外人身上。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了山野春衣，得到的是山野春衣那带着遗憾和悔恨的眼神。而其他人，面色显得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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