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舒儿尚未走到城堡时，挎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经理来电。
“顾客就是上帝，如果让顾客不满意，那就等着辞职走人！”左舒儿按下接听键，耳畔是对方劈头盖脸的一番训斥。
“舒，礼服的事，回头我会找你，现在你继续跟拍完。”没等她说出一个“喂”字，经理啪地挂断电话。
左舒儿眼眶红红的，离开的念头又一次冒出来。
她抬起头，茫然地望着风中翻滚的紫色花海，好似一股海浪扑过来要将她淹没。
手紧紧拽住手机，骨节处泛起白光。
视线逐渐模糊起来，眼泪终是忍不住决眶而出。
她已逃得远远的，已经离家万里了，还要叫她逃往何处？
她不知道！妈妈，您能告诉我吗？您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要那么狠心，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
左舒儿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任凭泪水湿透整张脸和掌心。
不知过了多久，后肩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左舒儿身体怔住，胡乱地抹了抹狼狈不堪的脸，往后一看，又是摄影师。
“小姐，你没事吧？”男摄影师递过来一张纸巾。
“谢谢。”左舒儿接过，淡淡道谢，迈开步子往城堡走去。
也许人在伤心时，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吧。
婚纱拍摄还要继续。
古堡的花海照拍完后，左舒儿跟着一行人，辗转到塞纳河畔、凯旋门等巴黎着名景点。
每次男女主角盛装出场，不时在摄影师引导下，做着拥抱、亲吻等一系列恩爱动作时，左舒儿的头会扭向一边，欣赏波光粼粼的河面或者广场上的鸽群。
景色真美啊！她慨叹。
其实，她的心从头到尾都在提醒她，不要去看，不要去看，因为她怕万一看到寒锐驰与另一个女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心会发堵到难受。
左舒儿恨自己，凭什么不能完全放下？那个男人肆无忌惮地在她眼前秀恩爱，她为什么要心塞？
索性完全投入工作。
一整天，她就如一个服服帖帖的木偶，林晓呵斥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管他什么男男女女，纠纠葛葛的。首先，她必须活下去，要吃饭。
当生存成为摆到她面前的第一大难题时，个人尊严算什么？一文不值！
她太清楚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
“OK，完美！”摄影师摆出一个收工的手势，左舒儿的工作终于结束，时间将近6点，她还得赶回婚纱店。
寒锐驰与林晓坐上一辆全球限量版红色超跑，直接离开。
左舒儿则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乘车回去，到婚纱店时，店里快打烊。
一路上，她焦虑不堪地反复在想，撕烂的礼服怎么办？经理会不会辞掉她？
如果林晓一口咬定是她撕破的礼服，自己的辩解又有何用？
怀着忐忑不安回到婚纱店时，经理已离开，大家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她将几件礼服收整好后，打卡下班离开。
左舒儿前脚到出租房，经理的电话后脚就跟来，“左舒儿，你明天继续全程跟拍寒先生与林小姐的婚礼照。”
什么？左舒儿心里咯噔一下，怎么又是她？礼服的事呢？但她还没明白究竟怎么回事，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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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左舒儿睡得极不安稳，奇奇怪怪的梦，似一连串肥皂泡包围了她。
梦中，林晓扭曲的脸、寒锐驰冷漠的脸、妈妈模糊的脸、外婆慈祥的脸、爸爸遥远的脸，甚至李玫尖刻的脸、祁天歌灿烂的脸……
她生命中走过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好似放电影般，一个一个接踵而至，又很快走远。
有的，左舒儿想抓住，却怎么也抓不住。
有的，她想推开，却还是朝她走来。
终于，在天边微微泛起鱼肚白时，她挣扎着逃离梦境，满身冷汗地从床上惊坐起来，手抚在胸口处，心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打开手机，5点不到。
她继续躺下，在硬邦邦的单人床上左右翻侧着身体，却再也睡不着。
索性，起床了。
到婚纱店时，店门尚未开，左舒儿在门口等了会儿，保管钥匙的同事才姗姗而来。
她帮同事们打扫完清洁，在店里呆了片刻后，才带着礼服去寒锐驰的别墅。
按门铃后，管家很快放她进门。
“你怎么又来了？”左舒儿踏进客厅时，正好经过客厅的林晓，突然像看见鬼一样，面色难看声音尖锐地指着她吼道。
左舒儿仿佛没听见一样。
怎么又来？不是你们叫我来的吗？我倒真是希望有多远滚多远！
僵持中，寒锐驰走到客厅。
不同于昨日一身笔挺的高档黑西服，他今天穿着牛仔裤和白色休闲衫，这身清爽闲逸的装扮，让寒锐驰面上冷酷的线条也柔和几分。
两个女人不觉微微一愣。
寒锐驰高大的身体经过左舒儿时，她只感觉有一股压迫感。
而男人，却视她为空气，走向林晓冷冷道，“今天加快进程，全部拍完。明早我回国。”
“锐，说好的三天嘛。”林晓惊喜地望着寒锐驰的新装扮，撒娇道，还不忘斜眼瞥一眼左舒儿。
“你可以继续呆几天。”言罢，寒锐驰手抄在牛仔裤口袋里，往餐厅走去。
林晓狠狠瞪一眼左舒儿，随着他进去。
左舒儿感觉自己像一堆任人扔弃的垃圾一样，被扔在客厅角落，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真想扔下这些礼服离开，可是她不能。
今天主要是去森林山川几处自然风光地拍摄。
左舒儿像昨天一样，一声不吭，林晓呵斥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寒锐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开始还能应摄影师要求，在镜头下摆几个僵硬的笑，越是后来，他越显得不耐烦。
左舒儿这个女人，对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对林晓，怎么就这么能忍！
昨天礼服撕破的事，他早就暗暗帮她摆平，还要求她继续跟拍一天，他不信这个女人看到他与别人的女人亲密婚纱照时，一点感觉也没有。
但昨天，一切都让他失望了。
那个女人，无论他怎样与林晓搂抱亲吻拍照，她一直都将头望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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